洛陽,北城門。
征北大將軍陳望,身披明光鎧,坐於一匹神駿的龍鱗馬之上。
他已年過六旬,可此刻,那張刻滿風霜的臉上,卻泛著興奮的紅光。
城樓之下,是綿延十裡的鐵甲洪流。
城樓之上,是前來相送的攝政王與文武百官。
周遭,是黑壓壓一片,前來觀禮的百姓。
歡呼聲,呐喊聲,混雜著激昂的鼓點,直衝雲霄。
陳望勒轉馬頭,朝著城樓上的諸葛青,重重一抱拳。
“殿下,諸位同僚,且安坐洛陽,備好慶功酒!”
“不出一月,臣,必將那蠻夷酋首的頭顱,懸於雁門關之上!”
說罷,他猛地一抽馬鞭,長刀向前一指,聲如雷震。
“大軍,開拔!”
“吼——!”
十萬將士,齊聲怒吼。
大地,為之震顫。
一個跟在隊伍末尾的年輕小兵,激動得臉龐通紅。
他看著前方那望不到儘頭的旌旗,聽著耳邊山呼海嘯般的助威聲,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燃燒。
他覺得,自己正走在一條通往青史留名的光榮之路上。
...
大軍出征,那股彌漫在洛陽上空的喧囂與狂熱,並未持續太久。
待那綿延十裡的鐵甲洪流,徹底消失在北方的地平線後,這座新朝都城,終究還是漸漸冷卻了下來。
朝堂之上。
百官奏議。
無非是錢糧調度,兵員補充,後勤輜重之類。
一切,都有條不紊。
直到一名身著緋袍的官員出列,打破了這份沉悶。
是兵部左侍郎,趙楷。
他躬身一揖,聲音裡帶著幾分藏不住的憂慮:“殿下,臣,心有不安。”
此言一出,殿內不少官員都向他投去不解的目光。
王師已出,兵強馬壯,有何不安?
諸葛青抬了抬眼皮,示意他繼續說。
“雁門關八個字的軍報,臣,反複思量了數日。”趙楷沉聲道,“臣並非不信陳大將軍之能,亦非不信我大武將士之勇。隻是......那天裂與魔臨四字,太過詭異。”
“北蠻凶悍,臣亦知之,可要說他們有撕裂天空的本事,恕臣孤陋寡聞。”
他頓了頓,迎著同僚們或不屑或審視的目光,硬著頭皮繼續道:“此事,處處透著詭異,臣以為,縱使不向揚州府求援,也該......知會一聲,畢竟,若真有妖魔作祟,那便已非凡俗軍隊可以應對,我等也好早做準備。”
“荒唐!”
話音剛落,一聲怒斥便在大殿內響起。
一名須發皆白的老臣自隊列中走出。
“趙侍郎是打仗打傻了,還是讀書讀昏了頭?!”
“前朝女帝如今是何等身份?那是八荒宮之主,是與天地同塵的方外仙人!仙凡有彆,此乃陛下金口玉言,親手劃下的界限!”
“我大武朝堂,若連區區北境蠻夷都需驚動仙駕,那這朝廷,還要來何用?殿下與我等,又有何麵目,立於這廟堂之上?!”
老臣是三朝元老,前朝的禮部尚書,最是重規矩,講體統。
在他看來,趙楷的提議,不隻是怯戰,更是對新朝體統的踐踏。
“王大人此言差矣!”趙楷也是個有脾氣的,當即反駁道,“軍國大事,豈能因虛名而誤?若真有萬一......”
“沒有萬一!”王尚書大手一揮,斬釘截鐵,“有陳大將軍的十萬王師在,便絕無萬一!”
殿內,百官紛紛附和。
“王大人所言極是,不過是些蠻夷,何須小題大做。”
“趙侍郎未免太過杞人憂天了。”
諸葛青看著下方爭執的眾人,沒有說話。
他當然知道,那不是蠻夷。
可他為蘇清寒守一方安寧。
但前提是,這方安寧,得先由他自己親手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