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儀放下酒杯,輕輕點頭:“陛下請問。”
趙禎按住微微顫抖的手,臉上卻浮現出一抹尷尬:
“不瞞先生,朕……朕心中有一大痛,便是子嗣艱難。
長子趙昉、次子趙昕、三子趙曦……朕的三個皇兒,均已早夭。
先生神通廣大,有鬼神莫測之能,朕想……想問先生,
能否……能否將他們其中一人複活,歸來繼承我大宋江山!”
說完這番話,趙禎幾乎是眼巴巴地望著周儀。
若非是提早知道了對方的身份,他絕無可能說出這般荒唐的言語。
但他身體日漸衰頹,自知時日無多,此刻也顧不得什麼帝王威儀了。
周儀聞言,歎了口氣道:
“我還以為,陛下會像問我大宋國祚幾何,或是探尋那長生不死之法。
沒想到,陛下心心念念的卻是這個。”
趙禎臉上泛起一絲苦澀,搖了搖頭:“先生見笑了,所謂長生一說,虛無縹緲,
昔日秦皇舉國之力尋仙問藥,最終亦是一場空,朕又豈敢有此奢望。
至於國祚……朕雖也關心,但那是後世之君需要考慮之事。
眼下,朕更關心的是這大宋江山,能否平穩傳承下去!若無合適的繼承人,國祚再長,於朕而言都是鏡花水月啊!”
他渴求的目光再次落在周儀臉上。
周儀點了點頭,但隨即的話語卻像一盆冷水,澆滅了趙禎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
“陛下愛子之心,人倫常情,周某能夠理解。隻是,天道輪回,生死有命。
人死如燈滅,此事,請恕周某也無能為力。”
趙禎臉上的期盼瞬間凝固,喃喃開口:
“難道……難道以先生通天徹地之法力,也無法逆轉生死嗎?
哪怕……哪怕隻是其中一位……”
周儀輕輕歎了口氣,語氣緩和了些許:
“周某是有些非常手段,但亦需遵循天地法則,不可強行逆天行事。
複活逝者,已非人力所能及。”
就在趙禎眼神徹底黯淡下去時,周儀話鋒微轉,“不過……”
這簡單兩個字,立刻讓趙禎猛地抬起頭,眼中再次迸發出光彩:“不過什麼?先生可是還有良策?”
周儀看著趙禎,不答反問:
“陛下若真是心係社稷傳承,想的或許不應該是如何讓逝者複生,而是……如何能再誕下一位健康的皇子。
想必陛下這些年為了子嗣問題,也訪遍名醫,用儘良方了吧?不知這些醫者,都是如何診斷陛下的?”
提到這個,趙禎臉上的苦澀更濃,他無奈地揮了揮手:
“唉……無非是一些培本固元、滋陰補陽的方子。
宮中的禦醫,民間的聖手,朕這些年見的多了,藥也從未斷過。
可……可不知為何,後宮始終再無嬪妃懷孕。朕這身體,怕是……”
他沒有再說下去,但意思已然明了。
周儀若有所思點了點頭,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麵。
片刻後,他緩緩開口:“既然天下這麼多名醫聖手,都調理不好陛下的體虛。
那陛下有沒有想過,問題可能並非出在陛下身體本身,而是……周圍的環境上?”
“環境?”
趙禎徹底愣住了,臉上寫滿了困惑:“先生……此言何意?朕居於宮禁之內,天下最富庶安寧之地,還能有何環境問題?”
周儀沒有再直接解釋,他站起身,走到亭邊的朱紅色欄杆旁。
他伸出食指,用指甲在欄杆表麵刮了幾下,一些細微的紅色粉末被刮了下來。
他轉身將那抹醒目的赤紅色展示給趙禎:“陛下可認得此物?”
趙禎湊近仔細看了看,疑惑開口:“這……這是鉛丹啊,又名紅丹,是宮中建築上常用的顏料,先生的意思是……?”
周儀目光深邃,直視趙禎:“陛下覺得,周某是什麼意思?”
趙禎先是一怔,隨即仿佛一道閃電劃過腦海,臉色驟然劇變。
他並非愚鈍之人,相反,作為皇帝,他擁有極高的智慧和洞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