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決定一場數十萬人大會戰勝負的，並非僅僅是將士的勇武或者謀略的高下，而是一股氣，一股支撐著軍隊戰鬥下去的“心氣”。
當蕭綽被陸明用“非常規手段”生擒，被周軍士兵押解著離開戰場的畫麵，被無數雙眼睛——包括潰退中的契丹士兵、正在苦戰的契丹軍官，以及那些還在負隅頑抗的契丹精銳——親眼目睹，或者通過口口相傳迅速擴散開來時，契丹大軍最後那點殘存的“心氣”，如同被針紮破的氣球，“噗”地一聲，徹底泄了個乾淨。
“公主……公主被擒了？！”
“不可能！羅刹女怎麼會……”
“是真的！我親眼看見！公主的刀都掉了，被周狗綁走了！”
“連公主都……完了！全完了！”
恐慌和絕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烈度，席卷了整個契丹潰軍！如果說之前鐵鷂子的崩潰是打斷了脊梁，那麼蕭綽的被擒，就是徹底抽走了他們的靈魂！
主帥被俘，對於任何一支軍隊來說，都是最致命的打擊！這意味著指揮體係的徹底癱瘓，意味著所有抵抗失去了意義，意味著他們為之奮戰的目標已經不複存在！
“跑啊！”
“快逃命啊！”
“回草原！回草原去！”
兵敗如山倒，已經不足以形容此刻的場景。這簡直是雪崩，是海嘯，是徹底的、無組織的、歇斯底裡的大潰逃！幸存的契丹士兵們徹底放棄了抵抗，丟棄了所有能丟棄的東西——沉重的兵器、礙事的盔甲、甚至從周軍那裡搶來的財貨——隻為了能跑得快一點，再快一點！他們腦子裡隻剩下一個念頭：遠離這片吞噬了他們榮耀和主帥的死亡之地，逃回北方，逃回草原！
負責斷後、還在苦苦支撐的耶律斜軫，聽到這個消息時，正在組織一次小規模的反衝鋒，試圖穩住左翼陣腳。他整個人如同被雷劈中，瞬間僵立在馬上，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半晌說不出一個字來。
“將軍！將軍！我們怎麼辦？！”副將焦急地搖晃著他的手臂。
耶律斜軫猛地回過神，看著眼前如同無頭蒼蠅般潰退的士兵，聽著四麵八方傳來的“公主被擒”的哭喊，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悲涼湧上心頭。他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撤……撤退……能跑多少……跑多少吧……”耶律斜軫仿佛一瞬間被抽乾了所有力氣，聲音沙啞地下了最後一道毫無意義的命令，然後調轉馬頭，混入了潰逃的洪流之中。他知道，回到契丹，等待他的絕不會是什麼好下場，但至少……先活下去。
就連那支被打殘、但仍有部分騎士在試圖集結的鐵鷂子，在得知蕭綽被擒的消息後，最後一點抵抗意誌也徹底瓦解。殘存的騎士們不再試圖戰鬥，而是拚命控製著受驚的戰馬，向著北方亡命奔逃。他們那身標誌性的沉重鐵甲，此刻成了逃命時最大的累贅，不斷有人因為馬力不支或者混亂踩踏而落馬，被無情地拋棄。
戰場上，呈現出一邊倒的屠殺和追擊景象。
周軍各部將領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擴大戰果的天賜良機！
“追！給老子追！”
“彆讓契丹狗跑了！”
“繳獲輜重者，賞！擒殺敵酋者，重賞！”
趙匡胤一馬當先，率領著麾下騎兵，如同利劍般切入潰逃的契丹軍中，肆意砍殺，俘虜無數。他之前因為被耶律斜軫纏住、未能及時救援中軍的那點憋悶，此刻全都化為了搶功的動力。
石守信也不甘示弱，帶著他那群嗷嗷叫的部下，如同攆兔子一樣追著契丹潰兵的屁股猛打，繳獲的旗幟、兵器堆積如山。
王審琦則相對穩重一些，指揮部隊進行有組織的分割、包圍，大量俘獲失去抵抗意誌的契丹士兵。
整個野狐嶺以北，直到黑水河畔，到處都是周軍追擊的身影和契丹潰兵絕望的奔逃。屍橫遍野，血流成河，丟棄的輜重、盔甲、旗幟鋪滿了大地，訴說著這場決定性會戰的慘烈與輝煌。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或者說，最關鍵的那個“扳機”——陸明，此刻卻顯得有些……無所事事？
他和折賽花站在那片剛剛經曆了生死搏殺的高坡上，看著下麵如同狩獵場般的追擊景象。
“嘖嘖，真是兵敗如山倒啊。”陸明搖了搖頭，從懷裡他那神奇的多功能背包）摸出兩個用油紙包好的肉夾饃，遞了一個給折賽花，“跑了半天，餓了吧？先墊墊肚子。”
折賽花有些無語地看著他遞過來的肉夾饃，又看了看下麵血腥的戰場，實在沒什麼胃口，但還是接了過來，低聲道：“此戰……多虧陸大人了。若非大人神機妙算，又有……神鬼手段，後果不堪設想。”
“哎，常規操作，常規操作。”陸明咬了一大口肉夾饃，含糊不清地說，“主要還是陛下運籌帷幄，將士們用命，我就是個敲邊鼓的。”
他這話說得極其虛偽，連旁邊的韓猛等老兵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您老人家又是“震天雷”破鐵鷂子，又是“吹箭”擒公主，這要是敲邊鼓，那我們算什麼？敲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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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陸大人有何打算？”折賽花看著陸明，眼神中帶著一絲好奇。這個男人，似乎總能做出些出人意料的事情。
陸明三下五除二把肉夾饃塞進肚子，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望著北方契丹潰逃的方向，又看了看中軍帥旗的位置，眼神變得有些深邃。
“打算？先把戰場打掃乾淨，統計戰果和損失，救治傷員，安置俘虜……這些都是麻煩事啊。”他揉了揉太陽穴，似乎有些頭疼，“還有那位蕭綽公主，也是個燙手山芋，怎麼處理，還得看陛下的意思。”
他頓了頓，臉上又露出了那標誌性的、帶著點壞心眼的笑容：“不過嘛，經此一役，北邊的威脅，至少能消停個好幾年了吧？咱們總算可以……稍微喘口氣，搞點正經的……呃，是搞點和平建設了。”
他所謂的“和平建設”，折賽花用腳趾頭想都知道，肯定又是些“奇技淫巧”的玩意兒。不過，她此刻也對這位陸大人的“奇技淫巧”充滿了……期待？
夕陽西下，將整個戰場染成了一片金紅色。喊殺聲和追逐聲漸漸遠去，取而代之的是周軍士兵勝利的歡呼和收攏隊伍、清點戰利的嘈雜聲。
一場決定國運的大戰，終於落下了帷幕。大周，取得了空前輝煌的勝利！
而這場勝利所帶來的巨大影響，以及如何處理勝利後的諸多事宜，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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