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瞞萬民,動搖國本,已是滔天大罪,爾等妖孽,竟敢……竟敢汙蔑君父,將聖上氣至垂淚?
此罪,萬死難贖!
此仇不報,天理難容!
就在炎辰的哭聲和眾臣的怒火交織在一起,讓整個大廳亂成一鍋粥時,一道冰冷、霸道,帶著無儘蔑視的意念,在炎辰的腦海深處悄然響起。
“跳梁小醜,不知死活。”
帝魂的聲音裡,沒有憤怒,隻有一種看待螻蟻般的漠然。
仿佛在說:竟然還有人敢在朕的麵前,玩弄神神鬼鬼的把戲?真是有趣。
炎辰的哭聲,在這道意念的影響下,戛然而止。
他抽噎著,淚眼婆娑地抬起頭,目光落在了地上,那裡正好有一隻螞蟻,正在搬運著一塊米粒大小的糕點碎屑。
小皇帝伸出手指,在螞蟻前進的路線上,輕輕地畫了一道。
那隻螞蟻走到了指痕前,猶豫了一下,似乎無法越過這道“天塹”,隻能無奈地調轉方向,繞道而行。
炎辰看著被自己輕易改變了命運的小螞蟻,破涕為笑,似乎找到了一個新的、好玩的遊戲。
而王敬忠,恰好捕捉到了這一幕。
他看著地上的那道指痕,又看了看炎辰臉上那純真的笑容,瞳孔猛地一縮!
一個石破天驚的念頭,如閃電般劃過他的腦海。
畫地為牢!指路為生!
陛下這是在降下新的神諭啊!
他這是在告訴我們——對付這群誤入歧途的螻蟻,不必趕儘殺絕,隻需為他們劃定界限,指明正道!
王道……這才是真正的王道啊!
王敬忠激動得渾身顫抖,他再次“悟”了!
他覺得自己,已經徹底掌握了“神諭”的解讀密碼!
他上前一步,對著聞人泰等人,擲地有聲地說道:
“諸位,不必驚慌!”
“陛下神諭已下!區區白蓮妖孽,不過是米粒之光,也敢與皓月爭輝?”
“傳我之令,大軍不必出動,隨我前去——會一會那位所謂的‘白蓮聖母’!”
“老夫倒要看看,是她的妖法厲害,還是我大炎的王法,更大!”
王敬忠一句“會一會那位白蓮聖母”,說得風輕雲淡,擲地有聲,仿佛不是去剿滅一股心腹大患,而是去赴一場早已知曉結局的茶會。
聞人泰當時就覺得,自己的血壓有點往上躥。
“王大人,此非兒戲!”
老將軍一張飽經風霜的臉皺成了核桃,他指著窗外連綿不絕的深山,沉聲道,
“兩湖之地,山川險峻,林深似海。那白蓮教徒多是本地山民,對地形了如指掌。我大軍進去,如同巨象進了瓷器店,處處受製。您老人家就帶幾個人去……那不是肉包子打狗嗎?”
王敬忠撫須一笑,眼神中透著一種“爾等凡人不懂神意”的優越感:
“聞人將軍此言差矣。兵者,凶器也,聖人不得已而用之。陛下神諭,乃‘畫地為牢,指路為生’,講究的是王道教化,不戰而屈人之兵。你若是一上來就喊打喊殺,豈不是違逆了陛下的聖意?”
聞人泰嘴角狠狠一抽。
王道?教化?跟一群拿著糞叉子,都敢衝擊縣城的邪教徒講王道?
王大人這番見解……莫不是在黃河岸邊被水汽衝昏了頭腦?
可他看著不遠處,那個因為沒人陪他玩,又開始專心致誌,摳著船板上木刺的小皇帝,硬是把到了嘴邊的槽給咽了回去。
沒辦法,官大一級壓死人,神諭比天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