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圖爾感覺自己的肺快要氣炸了。
他那張平日裡能嚇哭小孩的棕熊臉,此刻漲成了豬肝色,額角的青筋一根根蹦起,像是隨時會爆開的蚯蚓。
“廢物!通通都是廢物!”
他抓起身邊親衛的頭盔,狠狠砸在地上,發出“鐺”的一聲巨響,
“五個人打一個!還能被人家反殺兩個!你們是豬嗎?不!豬都比你們會拱!至少豬拱白菜的時候,不會腳底打滑,一頭撞死在自己人的刀上!”
他麵前的傳令兵們一個個噤若寒蟬,腦袋埋得比褲襠還低,生怕自己成為下一個被砸的頭盔。
這仗打得太他娘的邪門了!
從開戰到現在,短短幾個時辰,他這位縱橫草原無敵手的雄主,感覺自己的世界觀,連同他的軍事常識,都被人按在地上,用狼牙棒反複碾壓。
前一秒,他的精銳狼騎正要從側翼包抄,下一秒,馬蹄子底下平整的草地,毫無征兆地,就變成了一片能陷進去半條腿的爛泥塘。
前一秒,他的弓箭手萬箭齊發,箭雨都快飛到敵人頭頂了,下一秒,一陣妖風平地刮起,硬生生把箭雨吹了個九十度拐彎,全紮進了旁邊自家兄弟的屁股裡。
傷亡報告跟雪片一樣飛來,死法千奇百怪,突出一個意想不到。
有被天上掉下來的鷹屎砸中眼睛,失足摔下馬被踩死的;
有衝鋒時馬嚼子被一隻路過的野兔啃斷,活活撞死在友軍盾牌上的;
甚至還有個倒黴的千夫長,正揮刀吼得起勁,嘴張得太大,直接吞了隻迎麵飛來的屎殼郎,當場噎死,創下了草原戰爭史上最憋屈的陣亡記錄。
巴圖爾越想越氣,越氣越覺得不對勁。
這已經不是運氣不好的問題了。
這仗打得根本不像是人與人的廝殺,倒像是大炎請來了傳說中的巫神助陣!
給自己的兵馬加持了神力,卻給他的勇士們降下了最惡毒的詛咒!
摔跤、誤傷、犯蠢……種種詭異之事,仿佛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操控著一切!
“大汗!大汗不好了!”
一個負責後勤的將領,連滾帶爬地衝上了望台,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褲襠裡傳來一陣可疑的騷味。
“又怎麼了?”
巴圖爾沒好氣地吼道,
“是不是我們的糧草自己長腿跑了?還是說夥夫營的羊肉湯,把人喝成了傻子?!”
“不……不是啊大汗!”
那將領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指著後方,聲音抖得像是篩糠,
“天……天罰!是天罰啊!!”
巴圖爾心頭一凜,猛地回頭。
隻一眼,巴圖爾攥著欄杆的手指猛然失去力氣,一股寒氣從腳底直竄頭頂,讓他四肢百骸都僵住了。
隻見遙遠的地平線上,一道遮天蔽日的黃色巨牆,連接著天地,正以一種碾壓萬物的恐怖氣勢,朝著他們的大營席卷而來。
那是什麼?沙塵暴?
不!草原上哪來這麼大的沙塵暴?!
這分明是一座會移動的沙山!
是傳說中,能吞噬一切的沙漠死神,張開了祂的巨口!
“轟隆隆——”
大地開始劇烈地震顫,那不是戰馬奔騰的聲音,而是天地發出的怒吼!
“快!快去看看!後方怎麼了!!”
巴圖爾的聲音已經變了調,帶著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恐懼。
然而,已經不需要去看了。
因為那堵黃色的“天罰之牆”,已經以一種不講道理的速度,狠狠地撞進了他們綿延數十裡的後方大營!
“嗚——”
淒厲的風聲如同億萬冤魂在同時尖嘯,瞬間蓋過了一切喊殺聲。
無數帳篷被連根拔起,像破布一樣卷上天空,在昏黃的沙塵中被撕成碎片。
堆積如山的糧草、擦拭得鋥亮的兵器、滿載著輜重的馬車……。
所有的一切,在這場天災麵前,都脆弱得如同孩童的玩具。
後勤營地,瞬間變成了人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