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張溫潤如玉的臉,此刻漲得通紅,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和滔天的怒火。
“放肆!”
他指著王敬德的鼻子,聲音都在顫。
“王敬德!你好大的膽子!”
“本王敬你是朝廷重臣,是禦史大夫的胞弟!你竟敢在本王麵前,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陛下乃是先帝親立,是上天注定的真龍天子!你等身為臣子,不思儘忠輔佐,竟敢在此非議君上,動搖國本!你們是何居心!”
炎鈺氣得在書房裡來回踱步,胸口劇烈起伏,一副隨時要被氣暈過去的模樣。
“什麼為國本計!我看你們就是一群亂臣賊子!想行那伊霍之事嗎!”
“我告訴你們!我炎鈺,生是炎家的人,死是炎家的鬼!我隻認龍椅上的陛下!對他絕無二心!誰敢動搖陛下的皇位,我第一個不答應!”
他這番話,罵得是義正言辭,擲地有聲。
每一個字,都充滿了對皇權的無限忠誠和對亂臣賊子的鄙夷與憤怒。
然而,在他的識海深處,那股被“溫潤如玉”的麵具死死壓製了二十年的野心,此刻卻如掙脫囚籠的惡龍,發出了無聲而癲狂的咆哮。每一個毛孔都在戰栗,每一寸血液都在沸騰,那是一種長久蟄伏後,終於嗅到天命氣息的極致狂喜!
“臥槽臥槽臥槽!來了來了!他們真的來了!”
“這幫老狐狸,總算沒讓我失望!等了這麼多年,我這“賢王”的人設總算開始變現了!”
“罵!對!就這麼罵!罵得越狠,他們越信!這叫什麼?這叫反向pua!先用道德製高點把他們死死按住,讓他們對我的人品產生仰望!】
“不臣之心?覬覦皇位?開什麼玩笑!我這叫等待天命!你們這不就是天命送上門來了嗎?”
“再加把火!情緒!注意情緒!”
炎鈺的表演還在繼續。
他指著門口,下了逐客令。
“滾!都給本王滾出去!”
“今日之事,本王就當沒聽過!若有下次,休怪本王將爾等捆了,親自送到陛下麵前,請陛下治你們一個謀逆的大罪!”
看著炎鈺這副“忠貞不屈”的模樣,王敬德非但沒有半點害怕,眼中反而流露出了濃濃的欣賞和……欣慰。
成了!賭對了!這位安郡王,果然品行高潔,光明磊落!
這才是未來儲君該有的樣子!他非但沒有走,反而再次跪下,對著炎鈺重重磕了一個頭。
“王爺息怒!是我等唐突了!王爺忠貞之心,日月可鑒!正因如此,我等才更覺得,隻有王爺您,才能擔此重任啊!我等絕無不臣之心,隻是想為陛下,為大炎,留一條後路!請王爺三思!”
說完,王敬德帶著人,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他們知道,這種事,不能逼得太緊。
今天把話說透,種子已經種下,就等它自己發芽了。
看著幾人離去的背影,書房的門被重新關上。
前一秒還怒發衝冠的安郡王炎鈺,臉上的憤怒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驟然轉身,幾步便衝到銅鏡前。鏡中那張謙和的麵容寸寸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扭曲而亢奮的笑容,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可那壓抑不住的笑聲,依舊從指縫間沉悶地溢出,帶動著整個肩膀劇烈聳動。
不是憤怒,是狂喜!
是壓抑不住的,幾乎要衝破天靈蓋的狂喜!
“嗬……嗬嗬……哈哈哈哈哈哈!”
低沉的笑聲,最終變成了肆無忌憚的大笑。
他看著鏡中的自己,眼神裡再也沒有了溫潤謙和,隻剩下燃燒的野心和沸騰的欲望。
“機會……我的機會……終於來了!”
他喃喃自語,聲音都在顫抖。
他為了這一天,演了太久太久。
當彆的宗室子弟鬥雞走狗,流連花叢的時候,他在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