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林越點頭,手裡還在敲檳榔,“先生的醫書裡寫得很清楚,‘檳榔煎劑,晨空腹服之,蟲出如線,日服一次,三日即愈’。檳榔堿能麻痹鉤蟲的神經和肌肉,讓它們失去附著力,跟著糞便排出來,比任何草藥都管用。”
孫滿倉沒再說話,隻是默默地添柴火,火苗“呼呼”地舔著鍋底,鍋裡的檳榔煎劑慢慢變成了深褐色,像濃茶,咕嘟咕嘟地冒著泡,清香裡多了點苦澀的味道。周圍的士兵都圍過來,聞著香味,臉上的愁容少了些,有的士兵還小聲議論:“這味兒還行,比苦草藥強。”“隻要能把蟲打出來,再苦我也喝!”
吳栓柱被兩個小兵扶過來,坐在草席上,臉色還是白的,但眼裡有了點光,不再像之前那樣死氣沉沉:“林郎中……我能先喝嗎?我實在疼得受不了了……剛才又拉了一次,還是帶血……”
“再等會兒。”林越摸了摸他的脈,脈搏比之前穩了些,不像之前那樣跳得又快又弱,“藥得熬濃點,效果才好,再等一刻鐘,熬好了先給你盛。”
吳栓柱點點頭,雙手放在肚子上,輕輕地揉著,臉上露出點安心的表情——這三天,他從絕望到看見希望,全靠林越的堅持,他現在隻信林越。
一刻鐘後,檳榔煎劑熬好了,林越用勺子舀了一勺,顏色深褐,黏稠得能掛在勺上,他嘗了一口,苦澀中帶著點檳榔的清香,不算難喝。“胡郎中,給士兵們分藥!每個人一碗,空腹喝,喝了彆吃東西,等一個時辰再吃飯!”
胡郎中點點頭,拿著個大勺子,給排隊的士兵分藥。孫滿倉也過來幫忙,他拿著碗,給每個士兵遞過去,還小聲說:“對不住了弟兄們,是我沒把好糧食關,讓你們遭罪了,這藥我陪你們一起喝!”
說著他自己也盛了一碗,仰頭喝了下去,苦澀的味道讓他皺緊了眉頭,卻沒吐出來,還砸了砸嘴:“還行!比黃連水強!”
士兵們被他逗笑了,氣氛輕鬆了些,沒人再抱怨藥苦,一個個端著碗喝了下去,有的士兵喝得太快,嗆得咳嗽,卻還是把碗底舔得乾乾淨淨。
吳栓柱喝了藥,躺在草席上,蓋了層薄布,林越坐在他旁邊,時不時問他感覺怎麼樣。一個時辰後,吳栓柱突然坐起來,捂著肚子喊:“林郎中!我想拉!肚子裡有東西在動!”
林越趕緊扶他去茅房,孫滿倉也跟了過去,想看看效果。沒過多久,茅房裡傳來吳栓柱的聲音,帶著驚喜和激動:“出來了!真的出來了!白色的!像細線一樣!好多條!”
孫滿倉跑出來,興奮地喊:“真的有蟲!我看見了!白色的,有手指長,還在動!林郎中,真管用!”
周圍的士兵都圍過來,七嘴八舌地問,眼裡滿是驚喜。林越笑了笑,讓胡郎中給吳栓柱換了藥——脫肛的部分已經不那麼腫了,裂口子也止住了血。“蟲排出來就好了,再喝兩天藥,鞏固一下,彆吃生冷的東西,多喝熱水。”
接下來的半天,越來越多的士兵跑去茅房,回來的時候都一臉輕鬆,有的士兵手裡拿著竹片,上麵挑著幾條白色的鉤蟲,興奮地跟同伴說:“我排出來了!肚子不疼了!”“我排了十幾條!怪不得我總覺得沒力氣,原來是被這玩意兒吸了血!”
孫滿倉忙著給士兵們分藥,還讓人把沒煮透的米都倒了,換成新的乾糧,臉上的愧疚少了些,多了點踏實。他走到林越身邊,遞給他一個水囊:“林郎中,喝點水吧,曬了一下午,你都沒歇過。”
林越接過水囊,喝了一口,水是涼的,順著喉嚨下去,舒服多了。他抬頭看了看天,夕陽西下,把天空染成了橙紅色,營地裡的茅房外終於沒人排隊了,士兵們有的在曬被子,有的在聊天,有的還在練習劈柴,營地裡又有了活氣,不再像之前那樣死氣沉沉。
林越把青銅鏡和竹片收起來,放進藥箱裡——這麵青銅鏡,以後就是他的“顯微鏡”了,比任何儀器都管用,因為它藏著扁鵲先生教給他的智慧,藏著對生命的敬畏。
第四節糧袋真相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林越就起來給士兵們複查,大部分士兵的腹瀉都停了,臉色也紅潤了些,隻有幾個嚴重的還需要再喝一天藥。他正給一個小兵摸脈,孫滿倉突然慌慌張張地跑過來,臉都白了:“林郎中!不好了!出大事了!昨天剩下的那袋米……被人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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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了?”林越皺起眉,手裡的動作停了下來,“誰會偷生蟲的米?那米不能吃,吃了還會拉肚子。”
孫滿倉急得直跺腳,手裡的糧袋晃得厲害:“我也不知道啊!我早上去軍需處檢查,發現少了一袋米,袋子還在地上,裡麵的米沒了!肯定是被人偷了!”
林越跟著他去了軍需處,地上果然有個空糧袋,袋口有被撕開的痕跡,邊緣還沾著幾粒散落的米,米粒上有細小的黑點——和之前的鉤蟲卵一模一樣。林越撿起一粒米,用青銅鏡照了照,沒錯,是鉤蟲卵,而且還活著,在陽光下能看見微弱的蠕動。
“不對勁。”林越的目光落在糧袋內側,上麵有塊深色的印記,像油漬,還帶著點汗味,“這米不是被偷了,是被人倒了。你看,袋口的撕痕很整齊,像是用刀劃開的,而且地上沒有散落的米,隻有幾粒,說明是有人故意把米倒在彆的地方,不是偷著吃。”
“倒了?”孫滿倉愣了愣,撓了撓頭,“誰會倒米?那可是糧食!現在營地裡糧食本來就緊張,倒了多可惜!”
林越沒說話,轉身往營地的後山走——那裡有個廢棄的灶台,是之前行軍時留下的,平時沒人去,隻有砍柴的士兵會偶爾在那裡歇腳。剛到後山,就看見灶台邊有堆灰燼,裡麵還殘留著幾粒米,米粒已經被燒焦了,旁邊還有個空碗,碗裡有褐色的痕跡,像檳榔煎劑的顏色,碗邊還沾著點米湯。
“有人在這裡煮過米。”林越蹲下來,摸了摸灰燼,還有點溫度,說明剛煮沒多久,“而且還喝了檳榔煎劑,應該是咱們營裡的人。”
孫滿倉的臉色突然變了,嘴唇哆嗦著:“是……是我手下的小吏,王二!他昨天跟我說,他娘病了,孩子也餓,想借點米,我沒同意……我說米裡有蟲,不能吃,讓他再等等,我跟夥房說給他們留點乾糧……他是不是……是不是沒聽我的,偷了米來這裡煮?”
林越站起來,往王二的帳篷走,腳步很快——王二要是吃了生蟲的米,肯定會拉肚子,而且他娘和孩子要是吃了,後果更嚴重。剛到帳篷門口,就聽見裡麵傳來王二的咳嗽聲,還有孩子的哭聲:“娘……我餓……我想吃粥……”
“彆鬨!”王二的聲音很虛弱,帶著點喘息,“等爹把粥煮好就給你吃……乖……”
林越掀開帳篷簾,看見王二躺在床上,臉色蠟黃,和之前腹瀉的士兵一模一樣,旁邊的小床上躺著個五六歲的孩子,正在哭,還有個老婦人靠在牆邊,臉色也不好,像是生病了。王二看見他們,臉色瞬間白了,掙紮著想起身,卻沒力氣,隻能躺在床上:“林郎中……孫糧官……你們怎麼來了?我……我沒偷米……”
“你沒偷,但你倒了米,還在這裡煮了吃,對不對?”孫滿倉的聲音有點發顫,眼裡滿是失望,“我跟你說過米裡有蟲,不能吃,你怎麼不聽?你想害死你娘和孩子嗎?”
王二低下頭,眼淚掉了下來,滴在被子上,暈開一小片濕痕:“我知道……我知道米裡有蟲……但我娘病了,三天沒吃東西了,孩子也餓得哭,我沒辦法……我想把米煮得久一點,應該能殺死蟲卵……沒想到……我自己先拉肚子了……我不敢去領檳榔煎劑,怕被你們發現……”
林越蹲下來,摸了摸王二的脈,脈搏微弱,肚子有點脹,是典型的鉤蟲感染症狀,不算嚴重,喝兩劑檳榔煎劑就能好。他從藥箱裡拿出一包檳榔粉,是昨天剩下的,用開水衝就能喝:“先喝這個,能驅蟲,喝了就不拉肚子了。以後彆做傻事了,有困難可以跟我說,跟孫糧官說,我們不會不管你的。”
王二接過檳榔粉,哭著說:“謝謝林郎中……我錯了……我不該不聽你的話……我不該偷米……”
孫滿倉看著王二,也歎了口氣,從腰間的糧袋裡倒出一些乾糧,放在桌上:“這些你先拿著,給你娘和孩子吃,彆再煮生蟲的米了。以後跟我去軍需處幫忙,我給你開份糧,按月發,彆再愁吃的了。”
王二愣了愣,沒想到孫滿倉會原諒他,還給他乾糧,眼淚掉得更凶了:“謝謝孫糧官……謝謝……我以後一定好好乾活,不偷懶!”
林越走出帳篷,孫滿倉跟在後麵,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林郎中,謝謝你,沒讓我冤枉好人,也沒讓我把事做絕。以前我總覺得糧食重要,現在才知道,人更重要。”
“先生說過,‘醫者要見病更見人’,治病的同時,也要懂人的難處。”林越笑了,“你能這麼想,比什麼都強。”
夕陽西下,林越坐在烽火台邊,手裡拿著青銅鏡,鏡麵映著晚霞,像塊紅色的寶石。他想起扁鵲先生當年說的“醫學不是冷冰冰的儀器和藥方,是有溫度的,要懂病,更要懂人”,今天他終於做到了——不僅治好了士兵的腹瀉,還解開了王二和孫滿倉的心結,讓營地裡多了份溫暖。
他把青銅鏡放進藥箱,心裡默念:先生,我沒讓你失望。
遠處的秦軍陣地靜悄悄的,林越知道,以後還會有新的挑戰,新的疾病,但他不怕——他有青銅鏡,有檳榔,有身邊的戰友,還有先生教給他的智慧和溫度,無論遇到什麼困難,他都能找到解決的辦法,因為他不僅是個醫者,更是扁鵲精神的傳承者。
營地的炊煙嫋嫋升起,士兵們的笑聲傳來,林越站起來,往醫療帳篷走——明天,又是新的一天,還有很多士兵等著他複查,還有很多事要做,但他充滿了力量,因為他知道,自己走的路,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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