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生鏽的鐵門在身後重重閉合，將廢棄醫院的最後一絲慘嚎隔絕在外。林野猛地回頭，隻見門板上瞬間爬滿暗紅色抓痕，像無數隻手在瘋狂挽留，而原本清晰的外界出口，此刻隻剩濃得化不開的黑。
“我靠！這門是被鬼附了身？”阿吉誇張地往後跳了半步，手裡的撬棍在地上敲出清脆的響，試圖用玩笑壓下心底的發毛，“早知道剛才不吐槽那破醫院了，現在倒好，從火坑跳進了更邪乎的墳場！”
沒人接話。蘇九璃指尖捏著三張黃符，指節泛白，她盯著走廊深處搖曳的聲控燈，聲音發緊：“上一章逃出醫院時，導航儀突然失靈，我們跟著唯一的路標進來，這根本不是意外，是副本的強製傳送。”
林野握緊消防斧，斧刃上乾涸的黑血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他掃過空蕩蕩的走廊，病房門全都虛掩著，門縫裡滲出的血腥味混著過期消毒水的氣息，刺得人鼻腔發疼：“團隊隻剩我們三個了，老周和小雅沒能出來，現在必須謹慎。‘怨魂療養院’，核心一定和‘怨’有關，生路大概率藏在十年前的事裡。”
阿吉終於收起嬉皮笑臉，蹲下身用撬棍挑起一張泛黃的病曆單，上麵“精神科”“實驗體”“第37號”幾個字隱約可見：“野哥說得對，而且這聲控燈不對勁——第一次亮十秒，第二次八秒，現在隻剩五秒了，它在逼我們快點動。”
話音剛落，聲控燈突然熄滅。黑暗中，細碎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像有人拖著沉重的鎖鏈在追。蘇九璃迅速點燃一張符紙，微弱的火光中，走廊儘頭的護士站窗口，一道白色身影正趴在櫃台上寫著什麼，長發垂落，遮住了臉。
“彆出聲。”林野將兩人護在身後，斧頭橫在胸前，緩緩靠近。直到走到窗口，那道身影才緩緩抬頭——是個穿老式護士服的女人，左眼的位置是空的，黑洞洞的眼眶裡流著渾濁的血淚，嘴角卻詭異地向上揚著。
“終於有人來了。”女人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木頭，“我等了十年，終於等到能聽我說話的人。”
“你是誰？這裡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林野沉聲追問，沒有放鬆警惕。
女人的身體晃了晃，像被風吹動的紙人，她抬手撫過空眼眶，聲音裡帶上了哭腔：“我叫陳嵐，十年前是這裡的護士。但這根本不是療養院，是院長張明遠開的非法實驗基地——他打著‘治療精神疾病’的幌子，抓了幾十個無家可歸的人做活體實驗，我也是其中一個。”
蘇九璃的呼吸一滯：“你是實驗品？那為什麼會變成護士？”
“因為我懂醫。”陳嵐的血淚流得更凶了，“他說隻要我幫他記錄數據，就給我‘活下去’的機會。可最後，他說我的眼睛‘對恐懼的感知力最強’，親手剜掉了我的左眼，把我丟進停屍間。是怨氣把我留了下來，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那我們之前遇到的惡鬼……”阿吉的聲音難得正經，“和實驗有關？”
“那是小宇。”陳嵐的聲音突然軟了下來，帶著無儘的愧疚，“他是我唯一的病人，才十五歲，父母車禍去世後得了輕度抑鬱，被遠房親戚送進來。張明遠說他‘年紀小，體質特殊’，強行給他注射了‘恐懼因子’藥劑。”
她頓了頓，血淚滴落在櫃台上，暈開深色的痕跡：“注射那天，小宇拉著我的手說想回家吃媽媽做的紅燒肉，還把我給的水果糖塞回我手裡，說‘姐姐，甜的能蓋過苦’。可他沒扛住，死的時候，手裡還攥著那顆沒拆開的糖。”
蘇九璃的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院長呢？小宇的怨氣為什麼會變成惡鬼？”
“院長放了火。”陳嵐的聲音陡然冰冷，“實驗出了差錯，有實驗體逃了出去，他怕事情敗露，就燒了整個療養院，把數據和我們的屍體都燒在裡麵。小宇的怨氣重，是因為他到死都沒等到救贖，沒等到院長的報應。”
林野沉聲道：“生路就是幫小宇找到罪證，讓真相曝光？”
陳嵐點頭，指向二樓：“小宇把實驗記錄本藏在304病房的床板下，那是唯一的證據。但張明遠的鬼魂也在這裡，他一直在找那個本子。我會幫你們，當年我沒能保護小宇，現在想幫他完成心願。”
陳嵐的白光照亮了通往二樓的路。三人跟著她來到304病房，空病床上，白色床單隆起一個小小的人形。陳嵐輕聲呼喚：“小宇，出來吧，他們是來幫我們的。”
床單緩緩掀開，一個穿著病號服的小男孩坐了起來，臉色蒼白，手裡緊緊攥著一顆融化的糖。看到陳嵐，他的眼睛亮了亮，卻又很快黯淡下去：“姐姐，院長還在找我嗎？”
“彆怕，我們會幫你。”蘇九璃蹲下身，溫柔地說。小宇猶豫了一下，伸手從床板下摸出一個泛黃的本子，遞了過來。
就在這時，走廊裡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張明遠的鬼魂出現在門口，渾身是火，麵目猙獰：“把本子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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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攔住他！”林野舉起斧頭衝了上去。阿吉默契地用撬棍頂住門，蘇九璃則迅速翻開記錄本，對著本子念出上麵的實驗數據和受害者名單——每念一個名字，張明遠的鬼魂就痛苦地嘶吼一聲，身體的火焰漸漸減弱。
“夠了！夠了！”張明遠的鬼魂在真相的衝擊下開始消散，“我不該……我不該……”
隨著最後一個名字念完，張明遠徹底消失。小宇看著手中的糖，突然笑了：“媽媽說，壞人會有報應的，原來真的是這樣。”他轉向陳嵐，“姐姐，我們可以走了嗎？”
陳嵐含淚點頭，伸手牽住小宇的手。兩道身影漸漸變得透明，化作點點白光，飄向窗外。療養院的牆壁開始龜裂，燈光閃爍著熄滅，整個空間在劇烈晃動。
“快抓住我！”林野拉住蘇九璃和阿吉的手，三人被一股力量包裹著向上拉扯。耳邊的詭異聲響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城市喧囂。
當視線重新清晰時，三人正站在一條熱鬨的街道上，路燈明亮，行人匆匆。阿吉晃了晃腦袋，用力掐了自己一把：“臥槽，真的回來了？這破副本，差點把我半條命嚇沒了！”
蘇九璃看著手中還沒來得及收起的符紙，輕聲說：“十年前的真相終於被揭開，陳嵐和小宇，應該能安息了。”
林野收起消防斧，望向夜空，心裡卻仍沉甸甸的——那個攥著糖的小男孩，那個失去眼睛的護士，十年的等待與執念，終究是一場令人心碎的意難平。但至少這一次，他們找到了生路，也給了那些無辜的靈魂，一個遲來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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