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九璃家的庭院裡,那棵老槐樹的葉子被晚風拂得沙沙響,像誰在低聲絮語。石桌上的青瓷碗裡,溫阮做的綠豆沙還冒著絲絲涼氣,甜香混著院角梔子花的清芬,漫得滿院都是。
阿吉正手舞足蹈地給趙小滿講他上次在古玩市場“撿漏”的糗事——把個仿冒的青銅鏡當成寶貝,還跟攤主砍了半天價,最後被陸疤一眼戳穿,笑得趙小滿直不起腰。陸疤靠在廊柱上,手裡轉著個空酒杯,嘴角噙著點似笑非笑的弧度:“也就你這種眼神,能把黃銅片當成老古董。”
“哎陸疤姐,你這就沒意思了!”阿吉梗著脖子反駁,“我那是給攤主留點麵子,懂不懂什麼叫江湖道義?”
“你的江湖道義就是被人坑了還幫著數錢?”蘇九璃端著盤切好的香瓜走過來,放在石桌上,眼尾掃過阿吉時帶著點戲謔,“再鬨,今晚的香瓜就沒你的份了。”
阿吉立刻蔫了,乖乖拿起一塊香瓜塞進嘴裡,含糊不清道:“不鬨了不鬨了,九璃姐做的香瓜最好吃。”逗得眾人都笑了起來。
玄機子坐在藤椅上,慢悠悠地搖著蒲扇,阿九姐給他端來杯熱茶,低聲說了句“天涼了,少喝冰的”。阿霜靠在老槐樹下,紅色的裙擺被風掀起一角,手裡把玩著串銀質的鈴鐺,鈴鐺不響,卻莫名讓人覺得安心。
林野看著眼前的熱鬨,心裡那點因蛇鱗會而起的沉鬱淡了不少。他拿起一塊香瓜,剛要放進嘴裡,就聽蘇九璃開口了:“說正事吧,關於蛇鱗會的。”
眾人的笑聲戛然而止,目光都聚了過來。
蘇九璃拿起一塊手帕擦了擦手,語氣沉了些:“他們最近的清洗隻是障眼法,真正在做的,是個叫‘詭骸計劃’的勾當。”
“詭骸計劃?”趙小滿重複了一遍,眼裡滿是疑惑,“這名字聽著……有點嚇人。”
“不止嚇人,是陰毒。”陸疤接話,她剛收到秦峰發來的消息,“蛇鱗會從血門深處抓了些被‘腐骨瘴’浸染過的厲詭,又拐了些無家可歸的流浪漢,用特製的符咒把厲詭釘進活人的軀殼裡,做成‘詭骸’。”
“詭骸?”阿吉皺起眉,“是說……讓鬼附在人身上?”
“差不多,但更陰狠。”蘇九璃點頭,“尋常的附身,活人還有幾分意識,這‘詭骸’卻是直接把活人的魂魄碾碎,讓厲詭徹底占據軀殼。這樣一來,詭骸既有活人的樣貌,能在太陽底下走,又有厲詭的凶性,力氣大得能拆牆,尋常的符咒根本製不住。”
林野握著香瓜的手緊了緊,瓜汁順著指縫滴在石桌上。他想起霧鎖骨橋那串失蹤名單,上麵有幾個名字標注著“流浪漢”,難道……他們都成了這“詭骸計劃”的犧牲品?
“蛇鱗會弄這些東西,是想乾什麼?”趙小滿的聲音有些發顫。
“搶地盤,奪資源。”阿霜的聲音冷幽幽的,“陰鴉堂最近吞了他們三個據點,舵主急了,想靠詭骸打回去。而且……”她頓了頓,看向林野,“他們好像查到霧鎖骨橋的‘血源眼’就在咱們附近,想靠詭骸硬闖進去,拿裡麵的‘生魂珠’。”
“生魂珠?”玄機子撚著胡須的手停了,“那可是用上千冤魂凝結成的邪物,碰了會遭天譴的!”
“蛇鱗會的人要是怕天譴,就不會乾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了。”阿九姐歎了口氣,給每個人的杯子裡都添了些熱茶,“那舵主我見過一次,眼窩深陷,渾身帶著股屍氣,一看就是被邪術掏空了身子,早就瘋魔了。”
眾人又聊了許久,從詭骸的弱點說到應對的法子。玄機子說要用“鎮魂木”做成的釘子才能釘住詭骸的凶性,陸疤說她認識個老木匠,能弄到這東西;阿吉拍著胸脯說要去打探蛇鱗會的據點,被陸疤瞪了回去,讓他彆添亂。
直到月上中天,梔子花的香氣濃得化不開,大家才起身告辭。阿吉被陸疤催著走,臨走時還不忘把剩下的香瓜打包,說要帶給溫阮嘗嘗;趙小滿跟著阿九姐,手裡捧著玄機子塞給她的平安符,小聲說著謝謝;阿霜走在最後,路過林野身邊時低聲道:“詭骸怕至陽之物,你身上那枚老顧給的銅符記得帶好。”
林野點頭道謝,看著她紅色的身影消失在巷口的暮色裡。
“我送你到巷口?”蘇九璃走過來,手裡拿著件薄外套。
“不用,我自己能走。”林野笑了笑,接過外套披上,“你早點休息。”
蘇九璃沒再堅持,隻是站在院門口看著他,直到他的身影拐過街角才轉身回去。
走在回家的路上,晚風帶著點涼意,吹得外套下擺輕輕晃。路過街口的便民服務站時,林野看到幾個老人正圍著一台舊電視議論紛紛,屏幕上在播本地新聞,一個穿著藍色西裝的記者正站在警戒線外報道:
“……今日淩晨四點,城西貨運站發現三具男性屍體,死者均為蛇鱗會成員,身上有多處撕裂傷,現場未發現任何凶器。據附近居民稱,淩晨曾看到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在貨運站附近遊蕩,行為怪異,曾徒手掀翻一輛三輪車,疑似精神失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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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野的腳步頓住了。他湊近了些,電視屏幕上閃過一張監控拍下的模糊照片——那中年男子穿著件洗得發白的工裝,眼神空洞得像口枯井,嘴角卻咧著個詭異的笑,手腕上赫然印著個蛇形的刺青。
“又是這個瘋子!”一個老人歎了口氣,“這都殺第三個人了,警察咋還抓不到?”
“聽說不是瘋子,是中邪了!”另一個老人壓低聲音,“我家鄰居昨晚看到了,那人力氣大得嚇人,石頭砸在身上都不躲,眼睛是紅的!”
林野的心沉了下去。紅眼睛,大力氣,行為怪異,附身在活人身上……這分明就是蘇九璃說的“詭骸”!而且看那刺青,死者是蛇鱗會的人,難道是詭骸失控,反噬了自己的主子?
他拿出手機,點開顧硯半小時前發來的消息,裡麵有幾張蛇鱗會據點的內部照片。其中一張照片上,牆上貼著張泛黃的名單,標題是“詭骸計劃第一批試驗體”,後麵跟著十幾個名字,旁邊用紅筆標注著“成功”“失敗”“失控”。
在“失控”那一欄,第一個名字後麵畫著個紅叉,旁邊還寫著一行小字:“編號07,腐骨瘴浸染,已脫離控製,目標:城西貨運站。”
林野放大照片,那名字赫然就是新聞裡提到的行凶者!
看來,蛇鱗會的“詭骸計劃”已經敗露,而且第一個失控的詭骸,已經開始在城裡肆意殺人了。
他握緊手機,轉身往蘇九璃家的方向走去。這件事比他們想象的更緊急,必須立刻通知大家,晚一步,可能就會有更多人遭殃。
夜風越來越涼,吹得路邊的樹葉嘩嘩作響,像有無數雙眼睛在暗處窺伺。林野抬頭望了望天空,月亮被烏雲遮得嚴嚴實實,連一絲光都透不出來。
這注定是個不平靜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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