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
這個詞在昏暗的房間裡落下,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
陳薇抱著女兒的手臂下意識地收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她看著站在門口的周澤,他背著光,麵容模糊,隻有那雙眼睛亮得嚇人,像黑暗中窺伺的野獸。
去六樓?
那個傳聞中有去無回的地方?
恐懼像冰水一樣瞬間浸透了她的四肢。她本能地想拒絕,想蜷縮在這個相對安全的角落,哪怕隻是苟延殘喘。
可是……懷裡的女兒輕輕抽搐了一下,滾燙的體溫透過薄薄的毯子灼燒著她的皮膚。那微弱的抽搐像一根針,刺破了她懦弱的幻想。
沒有藥,婷婷撐不了多久。
她會先陷入更深的昏迷,然後在高熱中慢慢停止呼吸……陳薇不敢再想下去。
周澤靜靜地等待著,沒有催促。他理解這種恐懼。
六樓對他而言同樣未知,同樣危險。但他更清楚,留在這裡隻是慢性死亡。
這對母女的出現,對他而言既是變數,也是……機會。一個探索更高樓層、尋找新資源的機會。
獨自前往風險太大,帶上一個被逼到絕境的母親,至少能多一個探路的卒子,也多一層……必要時可以用來轉移危險的目標。
這念頭冰冷而殘酷,卻無比真實。他早已習慣了用這種赤裸的價值來衡量一切。情感是奢侈品,生存才是唯一的貨幣。
陳薇的內心在激烈地掙紮。
一邊是女兒奄奄一息的生命,一邊是幾乎必死的險境。她看著周澤,這個陌生的、眼神冰冷的年輕人,他憑什麼相信自己?又憑什麼願意帶上自己這個“拖累”?他圖什麼?
她想起他剛才遞過來的水和藥,那點微不足道的善意在此刻顯得如此可疑。但……這是唯一的機會了。為了婷婷,她必須抓住任何一根稻草,哪怕這根稻草可能帶著毒刺。
“為什麼……”她終於開口,聲音乾澀得像是砂紙摩擦,“為什麼要幫我?帶上我……對你隻是個累贅。”
周澤似乎早就料到她會這麼問。“你需要藥救你女兒。”他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像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我需要知道六樓有什麼。我們目標不同,但路徑暫時一致。互相利用,各取所需。”
他說得如此直白,毫不掩飾其中的交易性質。陳薇反而因此稍微安心了一些。
赤裸的利益交換,比虛無的承諾更讓人踏實,至少你知道對方想要什麼。
“好。”陳薇深吸一口氣,仿佛用儘了全身力氣吐出這個字。
她輕輕將已經昏睡過去的女兒放平,用毯子仔細蓋好,然後站起身,直視著周澤,“我去。但你要保證,如果……如果我回不來,請你……儘量照看一下婷婷。給她一點水……”她的聲音哽咽了,後麵的話再也說不下去。
周澤看著這個女人,她瘦弱的身體因為恐懼和決心而微微顫抖,但眼神裡有一種母獸護崽般的決絕。他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可以。”
沒有誓言,沒有保證,隻是一個簡單的動作。但在眼下,這已經是所能得到的最大承諾。
陳薇擦了擦眼角,走到房間角落,從一個破舊的背包裡翻出一把水果刀,刀刃很短,已經有些鏽跡。她緊緊攥在手裡,似乎這樣能給她一點勇氣。
“什麼時候出發?”她問,聲音依舊發顫,卻多了一絲硬撐出來的鎮定。
“明天早上。”周澤說道,“你需要保存體力。今晚我會留在這裡。”
他沒有解釋是保護還是監視,陳薇也沒有問。彼此心照不宣。
周澤走到房間另一個角落坐下,消防斧放在手邊。他閉上眼睛,開始調整呼吸,為明天未知的冒險積蓄精力。腦海裡卻不受控製地閃過王睿死前的眼神,閃過老張精明的笑容,閃過刀客倒下的身影……每一次抉擇,都像是在冰冷的沼澤裡下沉一點。這一次,又會通向哪裡?
陳薇守在女兒身邊,握著那把可憐的小刀,毫無睡意。
她看著周澤在陰影中模糊的輪廓,心中充滿了對未知的恐懼,也有一絲微弱的、不敢宣之於口的希望。
夜色漸深,窗外怪物的低吼似乎比往常更近了些。五樓的這個房間裡,兩個各懷目的的人,在沉默中達成了脆弱的同盟,等待著黎明的到來。而那通往六樓的樓梯,在黑暗中靜靜蟄伏,如同巨獸張開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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