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線透過扭曲的窗框，在布滿蝕紋的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斑。婷婷盤腿坐在墊子上，麵前攤著一本破舊的識字課本——這是上次鎮異司送來的物資中夾帶的，或許是某個研究員的好意。
“天、地、人……”陳薇指著書上的字，耐心地教著。
婷婷跟著念，小手在膝蓋上比劃筆畫。當她讀到“家”字時，突然抬起頭：“媽媽，這裡是我們的家嗎？”
陳薇一時語塞，下意識地看向房間中央閉目盤坐的周澤。
沒等陳薇回答，牆裡傳來淵寂懶洋洋的聲音：“小傻子，家可不是這種鬼地方。”
婷婷轉向牆壁，認真地說：“可是叔叔和哥哥都在這裡啊。”
牆裡的聲音頓了一下，帶著幾分不耐煩：“……隨你怎麼叫。”
周澤緩緩睜開眼。他能感覺到，當婷婷說出“家”這個字時，淵寂的精神波動出現了一絲極其微妙的漣漪，連帶著整個蝕窟的能量場都溫和了些許。
“繼續。”周澤對陳薇說。
陳薇點點頭，繼續教下一個字。當教到“光”字時，婷婷突然興奮地指著窗外：“就像哥哥眼睛裡的光！”
周澤微微一怔。他眼中的銀蝕光芒對他而言隻是力量的顯化，從未想過在婷婷眼中會是“光”。
牆裡的淵寂嗤笑一聲：“那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但是很漂亮啊，”婷婷堅持道，“像星星一樣。”
這天下午，鎮異司的觀測站裡，林皓盯著能量監測儀，眉頭緊鎖。
“太反常了，”他指著屏幕上的曲線，“每天這個時段，蝕窟的能量活躍度都會顯著下降，波動曲線變得異常平緩。這完全不符合異常能量場的活動規律。”
雷燼站在他身後，沉默地看著屏幕。兩年來的觀測數據顯示，蝕窟內部正在形成某種獨特的生態——不是純粹的混亂與毀滅，而是在絕對的力量掌控下，維持著一種危險的平衡。
“他們在做什麼？”林皓忍不住猜測，“難道是在……休息？”
這個想法說出來他自己都覺得荒謬。一個禍君級的存在，一個深不可測的“淵寂”，需要像人類一樣休息嗎？
與此同時，蝕窟內，婷婷的識字課已經結束了。她正拿著炭筆，在紙上歪歪扭扭地練習剛學的字。
周澤看著她專注的側臉，忽然開口：“想學寫自己的名字嗎？”
婷婷眼睛一亮，用力點頭。
周澤伸出手指，銀蝕的光芒在指尖流轉，在空中勾勒出“婷婷”兩個工整的字。光芒凝而不散，懸浮在空中。
“哇！”婷婷睜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觸碰那些光點。
牆裡傳來淵寂的冷哼：“花裡胡哨。”
但下一秒，空中又浮現出另一個“婷”字，筆觸遒勁有力，帶著古老的氣息，比周澤寫的更加優美。
“這個更好看。”淵寂的聲音帶著幾分得意。
婷婷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最後把兩個版本都認真地畫在了紙上。
周澤看著這一幕，忽然意識到，在這片被世界遺忘的角落，他們這三個格格不入的存在，竟然真的在學著如何“生活”。
也許這就是為什麼蝕窟的能量會變得平和——不是因為力量減弱，而是因為掌控力量的人，心中多了些彆的東西。
當夜幕降臨，婷婷睡著後，周澤對牆內說：“你教的那個寫法，很古老。”
牆裡沉默片刻，傳來淵寂漫不經心的回應：“活得久，自然見識多點。”
但周澤能感覺到，那語氣裡藏著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溫和。
在這個扭曲的巢穴裡，連最古老的存在都在悄悄改變。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會把銀蝕光芒稱作“星星”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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