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麼袖子裡的陽燭又震了一下。
這次比剛才重,像是裡麵有東西在撞。
穆映雪立刻伸手按住他手腕,指尖剛貼上皮膚就皺眉。脈搏弱得幾乎摸不到,可那股涼氣順著她手指往上爬,不像活人該有的體溫。
“你不對勁。”她聲音壓得很低,“剛才你死了是不是?”
江麼眼皮動了動,沒睜眼,嘴角倒是先咧開了,想裝沒事人。
下一秒他被人拽起來,後背狠狠撞上石柱,疼得悶哼一聲。
穆映雪一手掐著他脖子,刀背砸在那截裂紋陽燭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燭體裂紋深處,紫影猛地一顫,像被驚醒的野獸。
“說不說?”她盯著他,“再裝老子現在就把這玩意兒劈了。”
江麼終於睜眼,眼神有點散,緩了幾秒才聚焦。他看著穆映雪發紅的眼角,喉嚨動了動,沒說話。
“你不說是吧?”穆映雪抬手就要拔刀。
“彆!”江麼一把抓住她手腕,“你要劈它,裡麵那玩意兒炸了,咱倆都得交代在這兒。”
穆映雪停住,但沒鬆手:“那你給我講清楚,你到底怎麼回事?自個兒捅心口也就算了,還能把魂扯出來塞蠟燭裡?你當自己是收音機呢?插卡就能重啟?”
江麼喘了口氣,慢慢從懷裡摸出另一截陽燭。這根還沒點過,燭身泛黃,頂上有道暗紅色痕跡。
他咬破指尖,血珠滴上去,居然沒滑下來,反而像被吸進去一樣,滲進蠟裡。
“你看,”他聲音啞,“我藏了半截魂在這兒。每次死,隻要這玩意兒不滅,我就能回來。”
穆映雪愣住:“你說什麼?”
“我不是第一次死了。”江麼靠回石柱,閉了下眼,“壽宴那天,我在老槐樹底下被鬼吊著,真斷氣了。結果眼前突然冒出血字,說什麼‘閻羅補丁係統激活’。我尋思反正都死了,點了確認。”
穆映雪聽得一臉不信:“放屁,哪有這種事?”
“你不信拉倒。”江麼冷笑,“可你現在坐的地,是我拿命換來的。那次死後,右手變成絞索指,能勒鬼脖子。後來在黑市棺材裡被厲鬼燒成焦炭,複活後眼睛能噴黑火。這次為了乾掉惡靈,我自己把傷口捅深,徹底咽氣,才換來勾魂手。”
他說完抬起右手,五指漆黑,指甲翹起像鉤子,指縫還在滴黏液,落地上冒煙。
穆映雪盯著那隻手,沒動。
江麼繼續說:“死得越慘,能力越邪。這是係統規則。每次死,身體隨機覺醒一個陰職,全看怎麼死的。吊死長絞索指,燒死噴黑火,淹死控屍水……我現在這手,就是拿命換的補丁。”
穆映雪忽然伸手,一把抓過他的右手,翻來覆去地看。
掌心原本斷裂的生命線,在指尖位置竟然續上了,顏色發黑,像是用墨描的。
她呼吸一滯。
“所以……”她抬頭,“你不怕死?”
江麼沉默幾秒,搖頭:“怕。但我更怕你死在我前頭。”
這話一出,穆映雪手一抖,差點鬆開他。
她猛地甩開他的手,往後退了半步,眼神亂了。
“難怪你總往險處跳。”她聲音低下去,“不是莽,是算過的。你在盤算哪次死更值。”
江麼沒否認:“我能活下來,是因為我知道什麼時候該死。”
“你他媽瘋了。”穆映雪罵了一句,可語氣沒那麼硬了。
“我也覺得我瘋了。”江麼笑了笑,“可這係統就這德行——作死才能變強。我不死,就沒法救你。”
穆映雪低頭看自己刀刃,上麵還沾著黑血。她忽然想起剛才那一幕:江麼自己把傷口捅深,臉色發青,心跳停了,可他還衝她笑。
那時候他就知道能回來?
“你說的那個係統……”她問,“彆人能看見嗎?”
“看不見。隻有我能看見血字提示,操作全靠想。”
“那你現在……還算人嗎?”
江麼一怔,隨即笑了:“你說呢?我能吃能睡能欠你糖葫蘆錢,咋就不算人了?”
穆映雪瞪他一眼:“少貧。我要是早知道你是這種怪物,當初就不該救你。”
“謝了啊。”江麼靠在柱子上,“要不是你那一刀,我還在槐樹上掛著呢。”
兩人安靜下來。
墓底冷風穿行,吹得陽燭微晃。封印陣上的符文還亮著一點光,鎖鏈纏著惡靈殘軀,靜靜伏在地上。
穆映雪盯著那截裂紋陽燭,忽然問:“你藏魂的蠟燭,要是被人搶走呢?”
“那就真死了。”江麼說得輕巧,“所以我從來不讓它離身。上次裝死騙巡兵,也是因為這玩意兒在我袖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