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亮,岩凹外的屍水還在滴答。江麼睜眼第一件事就是摸手腕——血紋不燙了,但也沒消失。他扭頭看穆映雪,人已經醒了,正用刀尖戳一塊乾餅子,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吃不吃?”她把餅遞過來。
“你這玩意兒怕不是從墳裡刨出來的。”江麼接過咬一口,滿嘴沙,“硌牙。”
“那你彆吃。”她抽回餅扔地上,“我還留著喂狗。”
“哎喲,剛才誰說‘下次死前說一聲’的?”江麼咧嘴,“現在就翻臉不認人?”
穆映雪瞪他一眼:“少廢話。咱們怎麼進黑市?你那八個袋子還剩幾樣能用的?”
江麼拍拍腰間,袋子嘩啦響:“三百六十種保命道具,現在隻剩三百五十八種了。不過夠用。”他掏出半截黑火符,撕下一角,“這玩意兒燒成灰混泥水,能壓住血紋波動。你胳膊露出來。”
穆映雪撩起袖子,紫線還在皮下蠕動。江麼把灰抹上去,泥水一糊,紋路立刻暗了下去。
“醜死了。”她嫌棄。
“保命的東西哪有好看的?”江麼自己換上破麻衣,腳上綁草繩,故意瘸著走兩步,“瞧見沒?采藥摔斷腿的窮小子,誰能想到是我江府少爺?”
“你這演技,墳頭蹦迪都鎮不住。”穆映雪冷笑,披上鬥篷低頭跟上,“走吧,彆讓眼線等急了。”
黑市東巷口多了道關卡,兩個守衛戴著儺紋銅牌,手裡捧著魂火燈,專照進出的人。一人伸手攔路:“查氣息!有陰紋、血咒、魂裂者,不得入內!”
江麼立馬咳嗽兩聲,扶牆喘氣:“大哥行行好,我們是城外來避難的,昨夜撞上巡防隊,差點被打死……”
守衛狐疑看他,又掃穆映雪:“她為啥不說話?”
“啞巴!”江麼拍大腿,“受驚嚇失語三年了!您瞅她這眼神,嚇傻的!”
穆映雪低頭更狠,鬥篷遮臉,手指卻悄悄按在刀柄上。
守衛揮手放行:“進去吧,彆惹事。”
兩人拐進小巷,江麼直起腰,腿也不瘸了:“我這演技,閻王看了都想給個好評。”
“你再貧一句,我就讓你真瘸。”穆映雪扯下鬥篷一角,“灰糊得我胳膊發癢。”
“忍著。”江麼眯眼看向老張攤位方向,“啞叔那兒不對勁。”
原地沒擺藥材攤,取而代之是一堆陶俑,個個麵無表情,右手缺指——和江麼的絞索指一模一樣。一個蒙麵婦人坐在後麵,嘴裡念叨:“鎮魂俑,驅邪避煞,十個銅板一個。”
“鬼婆婆的眼線。”穆映雪低聲道。
江麼不吭聲,從懷裡掏出那半截碎陶片——正是他在亂葬崗故意留下的假線索殘片。他裝作絆倒,手一揚,陶片滑進俑堆底下。
兩人退到角落等。
不到一盞茶功夫,一個佝僂老乞丐路過,一腳踢翻幾個陶俑,趁亂塞了張油紙進江麼袖子,嘴唇微動:“西棚三更,彆帶火。”說完拄棍走遠。
江麼捏緊油紙:“接上了。”
“西棚那邊全是賭坊和死當鋪,巡市傀儡多。”穆映雪皺眉,“你怎麼打算?”
“三更太晚。”江麼看天色,“現在就去。越早動手,越不容易被盯死。”
“你不怕打草驚蛇?”
“她要是真沉得住氣,就不會親自來收我留的破陶片。”江麼冷笑,“她急了。”
兩人貼牆穿巷,快到西棚時,前方傳來金屬摩擦聲。六具鐵衣死士列隊巡邏,眼窩綠光閃爍,手裡拘魂鎖鏈嘩啦作響。
“巡市傀儡。”穆映雪壓低身子,“比上次多了一倍。”
江麼摸出一枚驅鬼香,點燃後往地上一插。煙霧打著旋往上飄,呈螺旋狀。
“這煙有古怪?”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