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麼腳剛抬起來,胸口猛地一沉,像被人拿鐵釺子從心口捅穿了。他腿一軟,膝蓋砸在地上,連反應都來不及。
皮膚底下開始發燙,不是發燒那種熱,是燒紅的刀片在血管裡來回拉扯。他低頭看,胳膊上爬出一條條紅線,順著肌肉往脖子躥,跟活蟲似的。手指頭自己動起來,絞索指哢哢響,指甲縫裡滲黑水,指尖扭曲成鉤子狀,摳進地裡三寸深。
“穆……”
他張嘴想喊,喉嚨像被砂紙裹住,隻擠出半聲嘶氣。耳朵裡嗡嗡響,接著變成哭聲,男的女的老的小的,一堆人擠在他腦子裡嚎。他晃腦袋,想把這些聲音甩出去,可越晃越多,最後彙成一個男聲——就是剛才那句:“彆過去……來不及了……”
穆映雪衝過來,一把扶住他肩膀。她嘴在動,應該是在叫他名字,但他聽不清。視線邊緣發黑,像有人拿塊破布慢慢蒙他眼睛。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一下比一下弱,像是快沒電的破鐘表,咯噔、咯噔,隨時要停。
他咬牙撐著,手摸向袖口。那裡藏著半截陽燭,是他留的後手,閻王不收他也得有個錨點。可這會兒手抖得厲害,指甲刮到布料都抓不住。他乾脆用牙咬住袖子往下扯,硬把那截蠟燭掏出來。
掌心早被自己摳出血了,他反手一抹,血糊了一層在燭身上。舌尖一疼,他直接咬破,一口精血噴上去。
“嗤”一聲,陽燭燃了。
眼前瞬間浮出一行血字:【檢測到宿主魂體分裂,是否啟動應急錨定?】
他盯著那行字,腦子還在轉。不能選“是”。要是現在死了,係統激活複活,血契判定綁定中斷,說不定直接炸了雙生咒,到時候穆映雪也得跟著完蛋。可要是不複活,他這身子眼瞅著就要散架。
他閉眼一秒,心裡默念:“否。”
緊接著意念一動:【鎖魂七息,延緩崩解。】
身體猛地一僵,抽搐停了三秒。
就這三秒,他睜眼看向穆映雪。她正死死抓著他胳膊,臉上全是汗,嘴唇發白。他想笑一下,表示沒事,結果嘴角剛揚起,一口血湧上來,全噴在她衣襟上。
他用儘力氣,把剩下的話擠出來:“彆……碰祭壇……它是陷阱……”
話沒說完,喉管一甜,第二口血又嗆出來。眼前一黑,整個人往後倒。
穆映雪伸手去撈,隻抓住他一隻手腕。他手冰得嚇人,脈搏跳得斷斷續續,像風裡快滅的火苗。
她把他放平,手指按在他脖子上。還能摸到一點動靜,但越來越微弱。她抬頭看空中那道旋轉的血契符文,紅光一圈圈掃下來,像是催命的鼓點。
她沒動。跪在他旁邊,一隻手攥著他袖子,另一隻手貼在他心口。衣服已經被血浸透了,冷的。
她咬著牙,一句話沒說。
江麼躺在地上,臉灰白,嘴唇發紫。身上那些紅線沒消,反而更深了,像烙鐵印在皮肉上。呼吸幾乎感覺不到,胸口barey起伏。一隻手指還在抽,是絞索指,關節反彎著,指甲縫裡不斷往外冒黑水。
穆映雪低頭看他,眼眶發熱。她從沒見他這樣過。平時再慘,哪怕被鬼吊樹上燒成炭,醒來第一句話都是“這波血虧但穩賺”。可這回,他連裝都裝不了。
她伸手抹了下他嘴角的血,指尖沾了黑紅一片。
遠處風刮過石頭堆,發出嗚嗚聲。天上那符文還在轉,速度沒變,也不急,就像知道他們逃不掉。
她忽然想起剛才他說的話。
“彆碰祭壇……是陷阱……”
她盯著那紅光,眉頭擰緊。
江麼到現在都不信命,明明快死了還在提醒她小心。可他自己呢?為了換這一句話,差點把自己搭進去。
她低頭看著他的臉,聲音壓得很低:“慫貨,你給我挺住啊。”
沒人回應。
她把他的手塞進自己懷裡暖著,另一隻手一直按在他胸口。生怕哪一下沒按住,他就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