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麼一腳跨進鬼麵坊後門,木門在他身後“吱呀”合上。他沒回頭,手已經摸進袖口,指尖蹭了蹭乾坤袋邊緣。袋子鼓鼓囊囊,裝著陽燭頭、黑火符、半塊辟邪玉,還有昨晚穆映雪塞進去的一小撮夜明蒿灰。
這玩意兒能壓屍氣,但治不了人心。
屋裡綠光晃眼,人皮燈籠掛在梁上,燈油燒得劈啪響。四周站滿了人,有戴麵具的,有蒙臉的,也有直接露相的。沒人說話,可所有人的目光都往他這邊掃。
穆映雪貼著他左肩,右手搭在刀柄上,指節發白。她腳步微微錯開,右腳踩前半步,卡住了斜後方那個死角。
江麼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鞋尖,破布底沾了點泥,是剛才巷子裡蹭的。他沒擦,反而把身子又佝僂了幾分,鬥笠往下壓,遮住大半張臉。
“裝夠了吧?”穆映雪低聲說,“再駝背,你脖子要斷了。”
“沒事。”江麼咧嘴,“我這叫戰略性示弱。你看那邊三個穿灰袍的,眼神都黏我身上了,就差拿刀刮我兜了。”
“他們不是衝你來的,是衝那支燭。”
“那不還是衝我?”
話音剛落,台上簾子一掀,一個蒙麵老者拄著拐杖走出來。他手裡托著個紅木盤,盤上放著一支燭——通體赤紅,像是用朱砂反複浸染過,燭芯燃著青焰,火苗歪著,卻不滅。
江麼瞳孔一縮。
就是它。
真正的古陽燭。
市麵上那種摻了骨粉、加了符灰的假貨,火是黃的。這支不一樣,青焰裡還泛著一絲金線,說明至少埋過三百年地脈,吸足了陽氣。
他緩緩抬頭,聲音不大,卻穿透全場:“五百金銖。”
空氣靜了一瞬。
左邊一個灰袍客冷笑一聲:“一千。”
右邊戴青銅指虎的大漢立刻接上:“兩千。”
第三個站在後排的男人根本沒看燭,隻盯著江麼:“三千,買你一條命值不值?”
哄笑聲炸起。
江麼沒動,嘴角反而翹了翹。他慢悠悠從懷裡掏出一塊玉玨,邊緣帶血,往桌上一拍。
“三千金銖,外加皇陵殘灰三兩——這價,夠不夠買你們今晚彆動手?”
滿場一靜。
穆映雪側頭看他:“你瘋了?那是保命的東西!”
“就是要讓他們覺得我瘋。”江麼眯眼,“越瘋的人越不好惹,誰第一個撲上來,就得想好能不能活著撤回去。”
他環視一圈,忽然提高嗓門:“諸位既然認我江麼是能死而複生的怪物,那不如賭一把——我若今晚拿到這支燭,明夜就去萬鬼窟走一圈,替各位探條活路。誰攔我,等於斷自己後路。”
人群騷動起來。
有人眼神閃動,明顯動搖了。
萬鬼窟那地方,連鬼婆婆都不敢常待。要是真有人敢再去一趟,說不定能帶出些壓箱底的好東西。
可也有人冷笑:“說得輕巧,死了五次還能爬起來?誰知道是不是吹牛?”
江麼聳肩:“不信你試試。我現在就能躺下,讓你數我心跳停不停。”
那人閉嘴了。
這時候誰上去驗屍,誰就是靶子。
沉默中,角落裡一個獨眼商人開口:“四千金銖,我要燭,不要麻煩。”
他聲音冷得像冰渣子,說完就把錢推到台前,整整齊齊四疊金票。
其他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沒人再加價。
蒙麵主持乾咳兩聲:“成交。”
江麼沒急著去拿燭,反而盯著那獨眼商人:“你不怕我拿了燭轉身就跑?”
“怕。”對方點頭,“但我更怕你現在死在這兒。你一死,係統能量亂炸,半個黑市都得遭殃。”
江麼笑了:“懂行啊你。”
他走上前,伸手取燭。
燭身微燙,入手沉甸甸的,像是握了塊鐵。他指尖一搓,火苗“噌”地亮起,青焰跳了三下,穩穩燃住。
“好東西。”他說。
台下沒人鼓掌,隻有無數雙眼睛死死盯著他手裡的燭。
江麼把燭收進乾坤袋,轉身往回走。穆映雪依舊貼著他,兩人一步步往外挪。
走到門口時,一個戴青銅麵具的人攔住去路。
“江麼。”那人聲音沙啞,“聽說你能複活,靠的是‘死’換能力?”
“差不多吧。”江麼點頭,“你有興趣,我可以現場演示。”
“我不信。”那人冷笑,“除非你現在死一次給我看。”
江麼歪頭:“你請我吃飯,我還得表演節目?哪來的霸王條款?”
周圍人笑出聲。
那人臉色一沉,抬手就要掏什麼東西。
穆映雪一步跨前,雙刀未出鞘,但刀柄已經頂到了對方胸口。
“讓開。”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