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麼那團屍水炸開的動靜還沒散,黑霧已經像鍋蓋似的把整個靜空區邊緣全罩住了。穆映雪站在原地沒動,刀還舉著,手背青筋都崩起來了。
她知道人沒死。
血契還在連著,雖然那股熱乎勁兒弱得跟快斷的麵條似的,但她能感覺到——江麼那半截魂還在陽燭裡頭吊著命呢。
“你可彆真把自己作沒了。”她咬破手指,血滴在刀脊上,雙生咒一震,血光閃了一下,微弱得幾乎看不見。
回應有,但太淡了。
她立刻蹲下,從乾坤袋摸出最後一塊陰玉,“啪”地按在地上。額頭朱砂紋猛地一燙,她低喝一聲,儺神血催上去,陰玉“轟”地燃起赤焰,火舌卷著黑霧往後縮。
浮石地麵被燒出一圈焦痕,她拿刀尖飛快刻下封印陣。符文剛成形,黑霧就“滋啦”冒煙,退了半步。
“行吧,先攔住你。”她喘口氣,腿一軟差點跪下,硬是撐著刀站穩。
這地方不能再待了。
她回頭看了眼那片翻滾的黑霧,江麼進去就沒影了,連個回聲都沒有。但她記得計劃——他要死一次建錨點,把命線釘進銀流層。隻要係統沒崩,他就還能回來。
問題是,怎麼找他?
她拔起刀,拖著步子往回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胳膊抖得不像自己的。剛才那一通衝殺,血契重訂,再加上連續催動儺紋,體力早就見底了。
可剛走出三步,她就停了。
不對。
來時插在浮石上的天軌殘片標記不見了。
不止不見,整片區域的石頭位置全變了。原本裂開一道縫的地脈現在閉合了,她記得清清楚楚劃過記號的那塊三角岩,現在倒扣在五丈外,像個被人隨手翻了個麵的煎餅。
她低頭看腳下的影子。
影子沒跟著動。
她抬腳,影子停了半息,才慢吞吞挪過去。
“操。”她罵了一句,立刻雙刀插地,刀柄貼耳一聽——地脈波動亂了,氣流逆著走,像是有人拿根大勺子把這片空間攪了一圈。
虛相陣。
不是天然形成的,是人為改道。
她不信邪,割腕又灑了滴血出去:“江麼!聽見喊一聲!”
血珠懸在空中,晃了幾下。
遠處一塊浮石突然“咕嘟”冒泡,黑水滲出來,在空中凝成個人形輪廓,模模糊糊是江麼的樣子,抬手指向東南角一道不起眼的裂縫。
那縫窄得隻夠塞進一隻手,表麵還裹著層暗膜,像油皮一樣流動。
“那不是入口……是誘餌。”虛影開口,聲音斷斷續續,像是從井底下傳上來的。
說完,人形散了,黑水落回石頭,沒了。
穆映雪盯著那指的方向,沒動。
她知道這信息值錢。江麼這時候還能傳話,說明係統還在運轉,魂沒丟。但他現在自身難保,能給個提示已經是極限。
她繞著走。
專挑看著穩的路不走,專撿塌了一半的岩堆踩。走過三處看似完整的通道,全被她繞開。果然,第一處地麵剛踏上去,影子就扭曲成麻花;第二處空氣發腥,她抽刀砍了一道,風裡飄出腐臭味;第三處乾脆連血契都沒反應,像是進了死地。
最後她在一堆碎石後頭找到了那道真正的縫隙。
就是江麼指的那條。
暗膜貼在上麵,滑溜溜的,手一碰就往裡縮,像是活物。
她正想再靠近點看,那膜突然抖了一下。
“嗡——”
一股吸力傳來,她猛撤手,刀橫在胸前。
下一秒,膜麵裂開,幾隻東西爬了出來。
人形,但身上全是眼。
密密麻麻長在臉上、胸口、手臂,眼皮一眨一眨,瞳孔全是豎縫。它們沒嘴,也沒聲音,落地就撲。
穆映雪一刀劈頭一個,刀刃入腦,結果爆出來的不是血,是黑水。
和江麼控的屍水一個樣。
她心頭一跳,第二隻已經撲到臉前。她擰身橫掃,刀光一閃,又是一團屍水炸開。
第三隻、第四隻接連冒頭,越爬越多。她連退幾步,發現這些怪物碰過的影息石粉末全黑了,地上殘留的陽燭灰也直接滅了火。
“媽的,誰在拿我兄弟的本事造孽?”她罵了一句,不再硬拚。
刀尖點地,她咬破舌尖,一口血噴在空中,雙手掐訣。額頭朱砂紋亮到發燙,一道殘影從她背後衝出——儺神虛影,哪怕隻剩一絲,也能鎮邪。
怪物們動作一滯。
她趁機躍起,落在旁邊一塊高岩上,背靠崩塌的石壁,把剩下的黑火符全拍在暗膜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