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麼把嘴裡的陽燭頭吐出來,火苗已經縮成綠豆大,差點滅了。他手指發麻,整條右臂像被泡在冰水裡,屍水順著袖口往下滴,砸在地上發出“滋啦”聲,冒點黑煙。
穆映雪蹲著,刀插在身前,手撐著膝蓋。她額頭的朱砂紋不亮了,臉色發青,嘴唇乾裂。剛才那一通砍,把她最後一點力氣掏空了。
“你還喘氣不?”江麼問。
“沒死。”她回,“你呢?魂還在不在?”
“在,半截塞陽燭裡,另外半截快被銀流攪成糊了。”江麼抬手晃了晃黑索,指節哢哢響,“勾魂手反噬,經脈跟被狗啃過似的。”
兩人誰也沒動。風從裂縫口灌進來,吹得浮石咯吱響。頭頂上銀流還在轉,漩渦中心那片靜空區越來越大,像個黑洞,吸人眼神。
江麼伸手進乾坤袋,摸出三塊辟邪玉,兩道黑火符,還有之前剩下的影息石粉末。袋子翻了個底朝天,啥也沒有了。
“咱現在是真窮。”他說,“連根完整的陽燭都沒了。”
穆映雪抬頭:“你不是說要死一次建錨點?”
“是得死。”江麼點頭,“但不能瞎死。上次十次死亡全是被動挨打,係統卡得跟老拖拉機似的。這次得挑死法,還得控製節奏。”
“你打算怎麼死?”
“淹死。”江麼說,“屍水控剛覺醒,亂流裡正好試用。隻要我不徹底散架,係統就能收能量,順便把錨點釘進銀流層。”
穆映雪皺眉:“你確定能活下來?”
“不確定。”江麼咧嘴,“但閻王不管我,我作死是他業務範圍外的事。”
她沒笑,低頭看了眼雙刀。刀刃卷了,血槽裡還卡著灰袍人的碎骨頭。
“你主攻,我主防。”她說,“彆衝太快,七息一停,聽見沒?”
“聽見了。”江麼把一塊辟邪玉塞她腰帶裡,“陰玉當信號源,要是咱倆走散,玉碎了你就往屍水逆流的方向找我。”
“你也一樣。”穆映雪從手腕割了道口子,擠出一滴血按在刀脊上,“血契重訂,這次彆再自己亂來。”
江麼也劃破手掌,血滴上去。咒文一碰,光從淡紅變成深紅,像凝固的血塊。
“好了。”他說,“這回真是一條命拴倆脖子上了。”
穆映雪把刀收回鞘,活動肩膀。她呼吸還是不穩,但眼神回來了。
江麼閉眼,啟動鬼瞳。眼前銀流軌跡清晰起來,一股一股繞著中心打轉,每隔七息,流動會停一下,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
“你看出來了?”穆映雪問。
“嗯。”江麼睜眼,“七息一滯,動靜交替。咱們就卡這個點往前蹭。”
“我開路,每七息突進五丈就停。”
“我在後麵清場,屍語術探亡魂區,腐淵凝滯隨時準備凍流。”
“要是靜空區吸你,我拉你回來。”
“你要被卷進去,我就放屍水炸一片。”
兩人對視一眼,都明白這計劃有多險。一步錯,全盤崩。
江麼把最後一節陽燭含回嘴裡,防止掉落。他右手黑索收進掌心,左手按住胸口,勾魂手的撕裂感還在,但能忍了。
穆映雪站起身,拍掉褲子上的灰。她把雙刀交叉背在背後,手指一直搭在刀柄上。
“影息石還能亮多久?”她問。
江麼捏了把粉末撒地上,青白光勉強照出三步遠。“夠看清腳底就行,省著用。”
風又大了,浮石晃得厲害。遠處漩渦轉速加快,銀流像被什麼拽著往裡抽。
“時間不多了。”穆映雪說。
“那就彆磨嘰。”江麼吐出一句,“挖墳講究穩準狠,咱這次也一樣——一寸一寸,往前蹭。”
他彎腰撿起一塊天軌殘片,邊緣鋒利,能在浮石上劃記號。每走七息,就在地上劃一道,標記進度。
穆映雪往前邁一步,刀尖點地,測試地麵穩定性。浮石沒裂,但她能感覺到下麵有股吸力。
“第一段,準備。”她說。
江麼站到她斜後方,鬼瞳開啟,屍語術蓄勢待發。他體內殘存的屍水開始流動,像黑蛇在血管裡爬。
七息倒數開始。
第一息,風停了。
第二息,銀流緩了下來。
第三息,穆映雪腳步前移。
第四息,江麼右手微抬,黑索繃緊。
第五息,兩人同步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