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映雪坐在高岩上,刀橫在腿上。手已經不抖了,不是恢複了,是麻了。
她沒再看那層暗膜,也沒理地上爬來爬去的怪物。那些玩意兒長得像江麼的屍水變的,但她知道,真東西從來不會長這麼多眼珠子,還一眨一眨地盯著人看。
太假了。
她把最後一塊陰玉捏碎,掌心全是粉末。血從指尖滲出來,混著玉粉抹在刀脊上。儺神血一碰刀,嗡地一聲輕響,整把刀都燙了一下。
她閉眼,靠血契那點微弱的跳動,聽江麼的動靜。
有。
很弱,但還在。
像冬天屋簷下快斷的冰溜子,滴答一下,隔老半天才來一下,可隻要聽著,就知道人沒走遠。
第四波怪物來了,這回不走地麵了,飄在半空,繞著黑火符畫的圈打轉。它們不動手,就懸著,像是在等她先出招。
“你瞅啥。”穆映雪睜眼,冷笑,“想耗我?我比你會等。”
她不動,怪物也不動。
一人一鬼對峙,誰也不急。
可她心裡清楚,時間不多了。剛才那一陣衝殺,血契重訂,陽燭頭也滅了,體力早就見底。現在全靠咬舌撐著,嘴裡都是血味。
她忽然抬刀,一刀劈向左邊三尺。
那裡沒人,沒怪,連風都沒有。
可刀鋒過處,空氣像水一樣蕩開一圈波紋,一道細得幾乎看不見的裂痕浮現出來,閃了兩下,又隱了。
“虛相陣?”她扯了下嘴角,“拿層皮蓋住真縫,當我不知道?”
她早就不信眼前這些東西了。從影子不對勁開始,她就明白——這地方被人動手腳了。石頭能移位,路能變,連方向都能擰成麻花,可有些東西改不了。
比如血契的感應方向。
比如江麼最後一次傳話時,那股魂絲波動的源頭。
她摸出那截發黑的陽燭頭,塞進刀柄凹槽。刀上有引火槽,是她早年逃命時自己刻的。她用刀背磕了兩下,火星濺出來,蹭到燭芯。
啪。
一點紅光亮了。
火不大,但夠用。
火光一照,整個空間的光影全亂了。原本看著平的地麵,突然顯出高低差;剛才還覺得筆直的通道,現在歪得像蛇爬過;就連頭頂亂轉的銀流,軌跡也變得清晰可辨。
她扭頭看向東南角。
那道窄縫還在,表麵裹著暗膜,像層油皮。
可現在她看得真真的——那才是真入口。彆的都是障眼法。
“行啊。”她低聲說,“玩這套?我陪你玩到底。”
她收回刀,重新坐好。手指貼著刀脊,感受那點溫熱。火光在她臉上跳,影子穩穩地跟著動。
外麵暫時安靜了。
可江麼那邊沒消息。
他還在夾縫裡飄著。
意識散成一片,四麵八方都是黑。係統界麵浮在眼前,血字一閃一閃:
【宿主:江麼】
【狀態:死亡判定中第20次)】
【能量采集:97→正在同步錨點】
【陰職覺醒:屍水控雛形)→進化中】
他試過凝聚身體,沒用。剛冒個頭,就被銀流撕成碎片。現在他學乖了,不拚形體,拚魂。
他把殘魂分成兩股。
一股留在陽燭裡,那是保命的底牌,閻羅補丁係統的根。
另一股,順著血契,往穆映雪那邊走。
那條線他熟。以前打架打輸了,都是她拖著他跑。現在換他過去找她。
魂絲一碰血契,他就感覺到了。
心跳。
一下,一下,穩得很。
他借著這節奏,把自己的意識穩住。那一瞬,穆映雪心頭猛地一跳,像是有人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