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麼覺得自己像被塞進了一口煮爛的酸菜缸裡,渾身上下沒一處能叫他安心的地方。魂飄在半空,眼睜睜看著自己那具身子靠牆坐著,鼻尖那滴血懸在空中,一動不動。他想罵兩句,可張嘴才發現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係統也不回話,眼前那行血字跟死了一樣,黑漆漆的啥也沒有。陽燭頭藏在乾坤袋裡,可現在這狀態,手都沒了還摸個啥?
完犢子了。這回真不是裝的。
他心裡剛冒出這念頭,眼角突然掃到一道黑影從墓門裂縫裡鑽出來。那玩意兒不像人也不像鬼,倒像是有人把一團墨汁甩到了牆上,然後它自己長出了手指。
五根細長的黑指頭,纏著灰霧,猛地一拽。
不是衝他來的。
是衝墓門裡的東西去的。
“命官之血……”那黑手背後傳來聲音,沙得像磨刀石,“竟還活著?”
江麼腦子嗡了一下。命官?哪個命官?他娘留下的玉佩倒是提過什麼命軌,可那不都是老黃曆了嗎?
他還想再聽清楚點,結果那黑手忽然調轉方向,直奔他魂體而來。還沒碰上呢,他就感覺一股涼氣順著腳底板往上爬,整個人被扯得往前一蕩,差點散架。
這啥玩意兒?勾魂的?咋不去地府偏來抓我?
他掙紮不得,魂體輕得像片紙,被那黑手輕輕一卷,就懸在了半空。遠處,穆映雪還在原地站著,右手青紫已經蔓延到脖子,臉色發白,咬著牙不肯倒。
她看見了。
江麼知道她看見了。但他現在連個手勢都比不了。
墓門裡的灰霧越聚越多,慢慢凝成一個人形。佝僂著背,光禿禿的頭頂泛著青光,額心位置浮出一個印記——龍形的,幽綠色,像是從腐肉裡長出來的。
江麼瞳孔一縮。
這圖案他見過。
就在剛才,穆映雪背上那個紋路裡藏著的,就是這個!
那人影抬起臉,空洞的眼窩盯著穆映雪,又緩緩轉向江麼。喉嚨裡滾出一句話:“獻祭已成,你們出不去的。”
話音落下的瞬間,墓門轟地一震。
內壁上,幾十道血手印憑空浮現,一隻疊一隻,像是無數人在裡麵拚命拍打。那些手印濕漉漉的,還在往下滴血,腥臭味撲麵而來。
穆映雪猛地上前一步,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道按住肩膀,硬生生壓得膝蓋彎曲。她咬破舌尖,一口血噴在地上,想用儺族秘法破局,可那血剛落地就乾了,連個印兒都沒留下。
“你認得我。”地靈開口,聲音還是那麼磨人,“你背上那紋,本是我賜予聖女的信物。”
穆映雪喘著粗氣:“你不是封印了嗎?怎麼會……”
“封印?”地靈冷笑,“我隻是沉睡。等的就是你們這種蠢貨,親手把門打開。”
江麼在空中聽得腦仁疼。合著他們一路拚死拚活,燒蛇破陣,全是給人家遞鑰匙來了?
他想罵街,可魂體被勾著,連翻白眼都費勁。
地靈忽然扭頭,看向他。
鼻子輕輕抽動兩下,像是聞到了什麼味道。
“你……”它眯起眼,“身上也有命官的氣息。但不一樣。不是血脈延續,是……容器?”
江麼心裡咯噔一下。
容器?
他想起小時候,他媽臨死前攥著他手說:“你不是普通的江家人,彆信你爹的話。”那時候他還當是胡話,現在想想,是不是早就埋了雷?
地靈一步步走近他的魂體,伸手就要往他額頭按。
江麼本能地往後躲,可動不了。就在那隻手快碰到他的瞬間,他右手指尖突然一抽——
絞索指彈了出來。
雖然沒實體,可在虛空中劃出一道黑痕,像刀割布一樣,“嗤啦”一聲,把勾住他魂體的黑鏈割斷了一截。
地靈愣了一下。
隨即笑了。
“有意思。一個將死之人,竟能傷我勾魂之力。”它收回手,盯著江麼,“你才是……真正的鑰匙?”
江麼沒回話,魂體還在晃蕩。但他心裡已經炸了鍋。
鑰匙?啥鑰匙?開誰的門?他綁個閻羅補丁係統就夠離譜了,現在又來個地脈惡靈說他是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