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曉陽乘坐的姑父的越野車剛駛出村口,卷起的塵土還未完全落下,劉家的屋裡便迫不及待地彌漫開一種混合著激動、好奇和難以置信的氛圍。
劉媽媽手裡攥著那兩個厚厚的紅包,感覺像是揣著兩塊火炭,燙手又舍不得放下。
“快,看看汪老板給了多少心意?”大姐性子急,湊過來催促道。
劉媽媽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拆開第一個紅包的封口。嶄新挺括的鈔票露了出來,是麵值五十元的“大鈔”!她手指有些顫抖地數著:“一、二、三……十五、十六!”整整十六張!八百塊錢!她又趕緊拆開另一個,一模一樣,也是十六張五十元,八百塊!
“天爺嘞!”劉媽媽倒吸一口涼氣,差點沒拿穩紅包,“兩個……一千六!”在這個鄉下地方,過年時長輩給小孩的紅包大多是五塊十塊就算很大方了,親戚間走動,包個二十塊已是頂天的情分。這一下子兩個八百塊的紅包,簡直是聞所未聞的巨款!劉媽媽隻覺得心跳加速,手心裡的汗都快把紅包浸濕了。
除了在廚房灶台邊忙碌著準備晚飯的劉爸爸,家裡其他人都圍了過來,看到這厚厚兩遝新票子,也都驚得目瞪口呆。
“媽呀,這麼多錢……”大姐捂著嘴,眼睛瞪得溜圓。
劉媽媽把紅包緊緊攥在胸前,緩了好一會兒神,才小心翼翼地將錢重新裝好,嘴裡喃喃道:“這汪老板……也太客氣了……這怎麼承當得起……”
“汪姑父,還得給曉陽的父母跟你們一樣的紅包。”劉小惠洗過臉了從外屋走了進來,接著說,“這些好煙、好酒,還有臘腸都是汪姑父送的,也得一兩千塊呢。”
“汪老板,怎麼這麼大方呀。”姐姐問,這也是所有家人關心的問題。
“還是曉陽的麵子唄。”劉小惠喝了口熱水接著說道,“汪姑父年底想多搞點銷量,他請曉陽幫他出謀劃策。原本我們同學的姑姑姑父想著最多隻能賣一萬塊錢,曉陽給她幫忙後直接賣到了八萬。”
“他下午不是說曉陽半個月不到就幫他賺了幾萬塊錢嘛,說的就是這個事。”
“汪姑父他也厲害不直接給曉陽發獎金,給多了他不劃算,給少了三幾千塊錢曉陽也看不上;所以汪姑父想著賺到,你們身上來咯,所以說你們是沾了曉陽的光。”劉小惠一口氣說完。
三幾千塊還看不上,這是90年代中期,這話怎麼聽得這麼不真實,哥哥坐在椅子上這麼想著。
驚歎過後,大家的注意力才重新回到那堆得像小山似的年貨上,以及眼前這個仿佛脫胎換骨了的劉小惠身上。
一家人開始一邊歸置東西,一邊七嘴八舌地問起來。
劉媽媽拉著女兒的手,上下打量著,眼裡又是心疼又是疑惑:“惠啊,咋這麼晚才回家?學校不是早放假了嗎?媽都想死你了!”
劉小惠依偎在母親身邊,臉上帶著點小得意,又儘量語氣平靜地回答:“媽,我跟曉陽留在城裡,是幫同學的姑父賣雞蛋,還有……賣鵝肉。”她說的算是實話,隻是簡化了許多。
“哎喲,咋帶回來這麼多東西?這得花多少錢啊?”劉媽媽指著地上琳琅滿目的禮盒,又是心疼錢。
“媽,這些大部分不是我們買的,”劉小惠趕緊解釋,語氣裡不自覺地帶上了對詹曉陽的崇拜,“都是那些老板啊、攤主啊送給曉陽的!曉陽幫了他們很大的忙,他們非要答謝。哦對了,還有一些海鮮,曉陽說明天整理好了再給我們送過來。”她想起詹曉陽的叮囑,補充道。
一直在旁邊聽著的大姐忍不住好奇,插嘴問道:“那你們放假不回家,留在城裡到底都乾些啥呀?就光是賣東西?”
劉小惠終於找到了傾訴的機會,眼睛亮了起來,話匣子也打開了:“姐,你是不知道!我們有個同學,他家裡在澄城那邊養了好幾百隻大鵝,可發愁賣不掉。有一天他邀請我和曉陽,還有幾個同學去他家玩,曉陽聽我同學的爸爸談起這個事。曉陽腦子活,馬上就想了個辦法!”
她頓了頓,模仿著詹曉陽當時的語氣,儘量清晰地解釋:“曉陽說,可以把鵝宰殺好,做成鹵鵝,然後運到潮城的菜市場,找幾個熟悉的攤主代賣。然後曉陽幫我同學的爸爸找了幾個攤主,他就在中間賺一點點差價。我嘛,就每天幫他們去各個攤點‘結數’結賬),核對賣了多少隻,收了多少錢。”
“結果你們猜怎麼著?”劉小惠越說越興奮,臉頰泛紅,“曉陽出的點子太好了!不僅把我同學家的鵝全都賣光了,連他同學親戚家的鵝也賣完了!前前後後,賣了有七八百隻呢!”
“你們看那兩隻大鵝,就是潮汕很有名的獅頭鵝,一隻要賣三四百塊呢。”劉小惠指著那一堆年貨說,“今天早上我同學和他爸爸,親自送一大筐的年貨過來,有5隻大鵝,哦,曉陽給我們留了兩隻,這個鵝肉可好吃了,年貨裡還有很多的新鮮海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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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番“豐功偉績”,劉小惠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轉身拿起自己剛才放在椅子上的背包。
在家人好奇的目光注視下,她拉開拉鏈,從裡麵取出一個用舊報紙仔細包好的小包裹。
打開報紙,裡麵是厚厚幾遝捆紮整齊的鈔票。“這錢是昨晚曉陽給我的,他說給我們過年家用的。”
全家人的呼吸瞬間都屏住了!連在廚房忙活的劉爸爸都忍不住探出頭來看。
劉小惠神情自若,仿佛早已規劃好。她先數出厚厚一遝,整整四千塊錢,塞到母親手裡:“媽,這錢你收著,辦年貨,家裡開銷用。”
接著,又數出一千塊,遞給聞聲走過來的父親:“爸,平時零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