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三的清晨,詹曉陽在窗外隱約的鞭炮聲和屋內漸起的炊事聲中醒來。
昨晚與劉小惠通完電話後,他心滿意足地鑽回被窩,一夜無夢,睡得格外深沉踏實,仿佛要將之前在潮城日夜奔忙所缺失的睡眠,一股腦兒地補回來。
直到天光大亮,他才自然醒來,感覺渾身舒坦,精力充沛。
今天,鎮上的集市要開市了。按照往年的慣例,這本是父親去“上市”本地話,即去市場采購)的日子。
但詹曉陽主動提出由他去。他對父親說:“爸,今天我去上市吧。天氣這麼冷,集市上的菜價肯定貴得嚇人,您去不一定舍得買。”
父親看著兒子沉穩的樣子,想到他年前在城裡的曆練,欣慰地點了點頭,叮囑道:“行,你去吧。今天你姑姑一家要來作客,多買幾個好菜。錢在你媽那兒,多拿點。”
詹曉陽自然不用母親的錢,他迎著凜冽的寒風出了門。
集市上果然如他所料,人頭攢動,但物價也高得令人咋舌。普通的青菜都要七八塊錢一斤。他精心挑選,買了花菜、菠菜背龍菜)、芹菜和大白菜,每樣都買了雙份,分開裝好。
正盤算著買肉,就看見前麵肉攤檔的大姨家表哥正朝他招手。他趕緊擠過去,先恭敬地問候:“表哥,新年好!生意興隆!”然後遞上香煙。
“曉陽,新年好!一大早來上市啦。”表哥笑著接過煙,彆在耳後,“要買點啥?”
“表哥,給我來幾根排骨,還有……豬肚,要兩個。”詹曉陽壓低聲音說。
表哥會意地笑了:“放心,昨天你交代了,給你留著呢!這過年豬肚可緊俏,平時五十,現在行情得兩百一個,給你算一百八!”
“謝謝表哥!”詹曉陽爽快地付了錢,看著表哥將排骨和兩個清理得乾乾淨淨的豬肚也分成兩份包好。接著,他又買了兩份手工豬肉丸和兩袋本地人稱為“神餃”的血蛤一種貝類)。
路過雜貨鋪時,他沒忘記買了兩袋承載著無數饒北人童年記憶的“鹿角餅”一種形似鹿角的麵點),這才兩手提得滿滿當當,踏著凍得硬邦邦的土路回家。
到家時,手腕上已被沉重的塑料袋勒出了深深的紅痕。父母看到他采購回來的大量食物,尤其是明顯分成兩份的包裝,不禁疑惑地問:“曉陽,怎麼買這麼多?這一份是給誰的?”
詹曉陽把東西放下,搓了搓凍僵的手,半開玩笑地說:“哦,這一份啊,中午吃完飯,我去給‘丈母娘’拜年用。”
話音剛落,正在旁邊玩的弟弟就老成地插嘴:“我就猜到了!你肯定是帶到前山劉小惠家所在的村)去的!”
父母一聽,同時愣住了,異口同聲地問:“什麼情況?”
詹曉陽見父母反應這麼大,趕緊笑著解釋:“沒有啦,剛跟你們開玩笑的。下午我去劉小惠家看看,他們村離市場遠,過年空手上門不合適,就順手多買了一份。”
母親鬆了口氣,嗔怪道:“臭小子,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你弟年前說的是真的呢。他上次送你去小惠家,回來就跟我們說,她家人對你熱情得不得了,簡直像接待女婿一樣。”
詹曉陽心裡一動,差點就想順勢把兩人的關係挑明,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時機還未完全成熟,還是先保持一點神秘和安靜為好。
他笑了笑,沒再接話,轉身去歸置買回來的東西。
他把給家裡的那份交給母親,另一份給劉小惠家的則單獨放好。
這時,姑姑一家來家做客了。姑姑走到詹曉陽的麵前看了看,“嗯,不錯,長高了些,也白了不少。”
詹曉陽讓姑父和表弟表妹們進屋喝茶。
然後,他悄悄把姑姑叫到一邊,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早就準備好的1000塊錢,迅速塞進姑姑手裡,低聲說:“姑姑,一點心意,您自己留著用。”
姑姑手裡拿著錢,嚇了一跳,連忙把他拉到屋外,著急地問:“曉陽!你哪來這麼多錢?你還在上學!”
詹曉陽早有準備,平靜地說:“姑姑,您放心,這錢是我放假幫大舅聯係餐具生意,他給我的提成。我還給了媽媽九千塊呢。您家裡孩子多,負擔重,這錢您就自己留著,應個急。”
姑姑看著外甥真誠的眼神,聽著他體貼的話語,眼圈瞬間就紅了,她伸手摸了摸詹曉陽的頭,聲音哽咽:“我的大外甥……真的長大了,懂事了……知道疼姑姑了……”詹曉陽心裡酸酸的,緊緊握了握姑姑粗糙的手。
姑姑從小就很疼愛他,詹曉陽攙著姑姑進屋喝茶,一家人其樂融融。
午飯非常豐盛,詹曉陽還特意把二叔、三叔兩家也都請了過來,三張桌子拚在一起,大人小孩坐得滿滿當當,歡聲笑語不斷,過年的喜慶氣氛達到了高潮。
飯後,詹曉陽準備出發去劉小惠家。臨出門前,他特意讓父親把家裡那隻真空包裝的獅頭鵝砍下一半,包好讓姑姑帶回家去給孩子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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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騎摩托車送他。到了劉小惠家村口,弟弟放下他就回去了。
詹曉陽提著沉甸甸的幾大袋年貨,走到劉小惠家門口,正好看到劉媽媽在收拾飯桌,看來剛送走一波拜年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