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遊神的隊伍還在其他村落巡遊,鑼鼓聲隱約可聞。詹曉陽望著那個方向,動情地說:“小惠,你看,這遊神的隊伍,我小時候也參加過。拿著標旗,代表我們村,一個村子一個村子地走。頭兩年參加,走一天下來,腳底全是水泡,疼得齜牙咧嘴,可心裡卻覺得特彆光榮,特彆值得。這就是我們潮汕人的傳統啊,一輩一輩的老人傳下來,一茬一茬的少年接上去。以前不覺得,現在……現在覺得,能參與其中,真好。”他說著,眼眶竟有些微微發熱泛紅。
重生的他,對於這種文化傳承的厚重,有了刻骨銘心的體會。
劉小惠雖然不太明白他為何如此動情,但能感受到他話語裡的真摯和深沉,她隻是更緊地握住他的手,靜靜地聽著,仿佛要將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刻進心裡。
“走吧,回家吃飯,下午我帶你去看望我中學的班主任燕子老師。”詹曉陽平複了一下情緒,說道。
劉小惠乖巧地點點頭。
回到家,飯菜已經準備上桌。二姨和舅媽都是典型的農村婦女,熱情又帶著點八卦。看到外甥詹曉陽帶著這麼個俏麗水靈的姑娘進門,簡直像看到了自家外甥媳婦,圍著劉小惠問東問西,家住哪裡、多大了、在哪兒上學……問得劉小惠臉頰緋紅,坐立不安,又是害羞又是尷尬。
最後還是詹媽媽笑著出麵解圍:“行了行了,你們倆,彆嚇著人家姑娘,快讓孩子們吃飯吧!”
席間,詹媽媽不斷給劉小惠夾菜,也溫和地問了她在潮城衛校的學習和生活情況。
詹媽媽其實早就從兒子平時給劉小惠打電話時那膩歪的口氣裡猜出了七八分,隻是兒子不明說,她也就揣著明白裝糊塗,隻是對劉小惠格外照顧。
吃完飯,兩人準備出發去舅媽村看望燕子老師。臨出門時,詹媽媽拿出一個厚厚的紅包,塞到劉小惠手裡:“小惠,拿著,阿姨的一點心意,新年利是,大吉大利!”
劉小惠連忙推辭,紅著臉看向詹曉陽。詹曉陽微笑著衝她點點頭,示意她收下。劉小惠這才不好意思地接過,小聲說:“謝謝阿姨。”
走出詹曉陽家門一段距離,劉小惠才拍著胸口,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哎呀,緊張死我了!你二姨和舅媽也太熱情了!”
詹曉陽看著她如釋重負的可愛模樣,忍不住哈哈大笑。
去老師家,詹曉陽特意叫了同村一位相熟的房親用摩托車送他們,並請他在老師家門外等候,以免出來時不好打車。
燕子老師對他們的到來非常高興,關切地詢問他們的學業,看著眼前已然長大成人、氣質大變的得意門生,不禁也感歎起自己逝去的青蔥歲月。在老師家坐了約二十分鐘,他們便告辭了。
摩托車直接將劉小惠送回了家。明天一大早就要返城,詹曉陽讓她今晚好好陪父母說說話。臨走前,他叮囑道:“惠兒,明早五點半,你在村口等我。”
“嗯,我知道了。”劉小惠點頭,目送著摩托車載著詹曉陽消失在暮色漸濃的馬路上,才轉身回家。
詹曉陽在鎮上下了車,買了些水果,分彆去二叔和小叔家坐了坐,告知他們明天返校開學。直到晚飯時分才回到家。
晚飯後,一家人圍坐在茶幾旁喝茶話彆。母親和弟弟已經將準備帶回城送人的“菜頭粄”蘿卜糕)仔細裝箱,弟弟還說在裡麵還裝有麥芽糖、酥糖和鹿角餅——這些都是他們兄弟倆小時候最愛吃的零食。
詹曉陽默默地聽著父母反複的叮囑——“路上小心”、“到了就來電話”、“在學校要吃飽穿暖”……他也反過來囑咐父母:“爸,媽,以後做工彆太拚命了,保重身體最要緊。小弟,你也要聽話,好好學習。”話語平常,卻充滿了關切。
他起身到前屋給劉小惠打晚安電話。母親看著他的背影,用手指悄悄戳了戳父親,臉上露出一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意味深長的微笑。
洗漱完畢,詹曉陽回到房間,很快收拾好了行李。躺在熟悉的床上,他卻一時難以入睡。
家的溫暖和安寧,讓他產生了強烈的不舍。
窗外的村莊一片靜謐,與白天的喧騰判若兩個世界。
他的思緒飄遠,想起了前世漂泊在外的艱辛,想起了重生前幾年父親離世後家中的冷清與無助……一股難以言說的酸楚湧上心頭,鼻腔有些發堵。
他想起了不知在哪聽過的幾句歌詞:“如果沒有當初的離家,又怎麼會有今日的回家……”是啊,為了學業,為了更好的生計,為了看似遙遠的未來,一代又一代的鄉村年輕人,總是在春節的煙火尚未完全散儘時,便不得不收拾行囊,再次踏上離家的路途。
這一次,他的離去,卻承載著與前世截然不同的希望和責任。
他塞上耳塞,按下隨身聽的播放鍵。磁帶轉動,流淌出來的,正是那首契合他此刻心境的《江湖行》那蒼涼而豪邁的旋律,在寂靜的夜裡,輕輕叩擊著他的心扉,“每座山的每個水的每個地方,又是苦又是笑的每個地方,人們擠在心愛的每個城市,牛也肥,花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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