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如同飛蝗般騰空而起,雖然稀疏,卻帶著一種決絕的勢頭,射向城頭!
城頭守軍顯然沒料到圍城軍隊在主將重傷後非但沒有減緩攻勢,反而在天剛亮時就發動如此猛烈的遠程打擊,一時有些措手不及,響起幾聲零星的慘叫和驚呼。
“繼續射!不準停!”李鐵崖的親衛營軍官厲聲嘶吼著,督促著第二波、第三波弩手上前輪射。
箭矢消耗的速度驚人,但壓製效果也開始顯現。城頭守軍被這突如其來的、不要錢般的箭雨暫時壓製,不敢輕易露頭。
“孫校尉!還等什麼!”李鐵崖冰冷的目光射向臉色鐵青的孫槊。
孫槊咬碎鋼牙,猛地抽出戰刀,對著本部士卒發出野獸般的咆哮:“第一營!跟老子衝!”
數百名士卒扛著沉重的雲梯,如同決堤的洪水般,嚎叫著衝出陣線,撲向城牆!
慘烈的攻城戰,再次爆發!而且一開場,就進入了最血腥的攀城階段!
城頭守軍反應過來,滾木礌石、熱油金汁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下!慘叫聲瞬間響徹戰場!
孫槊部傷亡慘重,不斷有人從雲梯上被砸落,摔成肉泥。孫槊本人也被一塊碎石擦中額頭,鮮血直流,狀若瘋狂地督戰嗬斥。
李鐵崖站在點將台上,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仿佛台下死的不是他的部下。他隻是不斷下令弩手加強壓製,命令後續部隊做好準備,命令工匠營繼續搶修損壞的器械。
他的指揮冷硬、高效、甚至可以說冷酷無情,完全不計傷亡,隻追求最大程度的消耗和壓力。
左廂軍的攻勢,竟然真的被他用這種幾近野蠻的方式,強行維持住了!而且一波猛過一波!城牆下的屍體越堆越高,但雲梯也一次次重新架起,攻城塔艱難地逼近城牆,撞車開始一下下撞擊著包鐵皮的城門!
整個東城防線,陷入了開戰以來最激烈的鏖戰!
守軍顯然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抵抗也變得更加瘋狂和頑強。
李鐵崖的目光,始終死死盯著戰場,不斷根據守軍的反應微調著進攻的節奏和方向。他仿佛一台不知疲倦、沒有感情的戰爭機器,精確地計算著每一分力量的投入。
直到午後,孫槊部幾乎打光,傷亡超過七成,才被李鐵崖下令撤下休整。換上的第二波攻擊部隊,繼續亡命攻城。
夕陽西下,殘陽如血,將戰場染成一片淒厲的暗紅。
左廂軍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未能破城,但確實給予了守軍巨大的殺傷和壓力,東城多處城牆出現破損,守軍疲憊不堪。
鳴金收兵的聲音終於響起。
疲憊不堪、傷亡慘重的左廂軍士卒如同潮水般退下,留下滿地狼藉和無數殘缺的屍首。
點將台上,李鐵崖依舊拄刀而立,仿佛一尊冰冷的鐵像。隻有微微顫抖的右手和愈發蒼白的臉色,顯露出他早已到達極限。
孫槊被人攙扶著,滿臉血汙,走到台下,用怨毒至極的目光死死瞪著李鐵崖,嘶聲道:“李鐵崖!你公報私仇!用我弟兄的命給你鋪路!你不得好死!”
李鐵崖緩緩低下頭,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聲音沙啞卻清晰:“孫校尉,今日你部斬首幾何?可曾登城?”
孫槊語塞,他部損失慘重,卻未能取得任何實質性戰果。
“既未達成軍令,還有臉在此咆哮?”李鐵崖語氣陡然轉厲,“念你部傷亡慘重,暫不追究!明日若再不能登城,兩罪並罰!滾下去!”
孫槊氣得渾身發抖,卻無言以對,最終狠狠一跺腳,被人攙扶著恨恨離去。
李鐵崖不再看他,目光重新投向血色夕陽下的瀛州城。
第一天,過去了。
他用無數鮮血和性命,勉強穩住了戰線,維持了攻勢。
但明天呢?
他還能撐多久?這支被他強行透支的軍隊,還能撐多久?
他攥緊了腰間那枚冰冷的虎符,感受到的隻有無邊無際的沉重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礪劍一日,劍身已現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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