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河對岸地勢相對開闊的山坳之中,赫然矗立著一片規模遠超想象的營寨!
不是簡單的籬笆木牆,而是用粗大原木和石塊混合壘砌的、高達近兩丈的堅固寨牆!牆頭設有望樓和垛口,隱約可見人影晃動和兵器反射的寒光!寨牆之內,屋舍儼然,煙囪林立,大量的灰黑色煙塵正是從那裡升騰而起,融入鉛灰色的天空。叮叮當當的金鐵敲擊聲、號子聲、甚至還有某種大型機械運作的沉悶聲響,隔著數百步的河麵,依舊隱約可聞!
這絕不是什麼土匪山寨或者避難村落!這是一處功能齊全、戒備森嚴、正在全力運轉的——軍械工事堡壘!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極具衝擊力的景象震撼得說不出話。恐懼、震驚、以及一絲窺破天機的悸動,交織在每一個人臉上。
李鐵崖的心臟狂跳著,目光銳利如鷹,飛快地掃視著對岸的防禦布置、崗哨位置、以及可能的進出通道。
就在他們借助枯木林的掩護,仔細觀察之際——
對岸寨牆望樓上,一名哨兵似乎發現了這邊的異常動靜,猛地吹響了警哨!
尖銳的哨音瞬間刺破了河穀的相對寧靜!
“不好!被發現了!”小乙失聲低呼。
隻見對岸寨門突然打開,一隊大約十人的騎兵疾馳而出,沿著冰封的河岸,朝著他們藏身的方向快速撲來!馬蹄踏碎冰淩,聲勢驚人!
隊伍瞬間一陣騷動,人人色變!
“穩住!”李鐵崖低喝一聲,壓下心中的震動,大腦飛速運轉。
跑?在開闊地帶根本跑不過騎兵,反而會立刻被當成敵人剿殺。
打?更是以卵擊石。
唯一的生機,反而就在這“暴露”之上!
對方隻是派出小隊騎兵探查,而非立刻箭雨覆蓋或大軍出擊,說明對方也有所顧忌,或者說,想先弄清楚情況。
這或許就是劉琨暗示的“一線生機”的入口——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闖入對方的視野!
電光石火間,李鐵崖已做出決斷。
他猛地推開試圖拉他躲藏的小乙,獨自一人,大步從枯木林的陰影中走了出去,站在了河岸這邊毫無遮掩的空地上!同時,他將手中的木棍扔掉,將那把豁口的橫刀也解下,扔在腳邊,高高舉起了唯一的獨臂,示意自己沒有武器,沒有敵意。
他這個舉動,不僅讓對岸衝來的騎兵隊速度一滯,明顯愣了一下,也讓身後藏匿的部下們驚得目瞪口呆!
將軍這是要做什麼?自投羅網嗎?!
騎兵隊很快衝近,在河對岸勒住馬匹,張弓搭箭,警惕地指向孤身站在河這邊的李鐵崖。為首一名隊正模樣的軍官厲聲喝道:“什麼人?!鬼鬼祟祟在此窺探!報上名來!”
李鐵崖迎著數支冰冷的箭鏃,麵色平靜,運足中氣,聲音清晰地傳過河麵:“在下李鐵崖!受河東振武軍巡騎隊正劉琨劉將軍指引,特來拜謁此間主事!並無惡意,懇請一見!”
“李鐵崖?”那隊正顯然聽過這個名字,臉上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他回頭與手下低聲快速交談了幾句,似乎在核實什麼。
片刻後,他再次抬頭,語氣依舊嚴厲,卻少了幾分立刻動手的殺意:“李鐵崖?你如何證明?劉隊正為何引你來此?”
李鐵崖心中稍定,知道名字和劉琨起了作用。他保持著姿勢,朗聲道:“在下無法證明,唯有劉將軍口信。將軍言,此間主人或願見我一見。若是不願,在下即刻便走,絕不糾纏。是友是敵,皆在貴方一念之間。”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他這話說得不卑不亢,既點明了是劉琨引薦留下了緩衝),又將選擇權拋給了對方,顯得坦蕩而又留有餘地。
那隊正猶豫了一下,顯然不敢擅自做主。他示意手下保持警戒,自己則策馬稍稍後退,似乎派人返回寨中去請示了。
時間在緊張的對峙中緩慢流逝。河風冰冷,吹得李鐵崖衣衫獵獵作響,但他身形挺得筆直,如同釘在河岸邊的岩石。
終於,寨門再次打開,一名穿著低級文吏服飾、神色精乾的中年人,在一小隊護衛的簇擁下,騎馬來到對岸。
那文吏打量了一下對岸孤身而立的李鐵崖,又看了看他身後枯木林間隱約的人影,目光閃爍,開口道:“可是原義武軍麾下,守涿陽、刺鄭元規的李鐵崖李將軍?”
“正是在下。”李鐵崖心中微凜,對方果然知道他的底細。
文吏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公式化的笑容:“劉隊正確有口信傳來。李將軍請稍候,我家大人有請將軍過河一敘。不過……”他話鋒一轉,目光掃向李鐵崖身後的樹林,“隻能將軍一人過來。至於將軍的部下,需留在原地等候,不得妄動。”
果然隻能以身犯險。
李鐵崖沒有絲毫猶豫,回頭對林中打了個“等候”的手勢,然後朗聲道:“好!謹遵閣下吩咐!”
他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破爛的衣袍,無視對岸那些依舊指向他的弓箭,邁開腳步,踏上了冰封的河麵,一步一步,向著對岸那處神秘的、散發著金屬與火焰氣息的堡壘走去。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命運的鋼絲之上。
他知道,真正的考驗,現在才剛剛開始。
喜歡鐵槊鎮唐末請大家收藏:()鐵槊鎮唐末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