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夢號,這艘承載著無數人度假美夢的巨型遊輪,此刻卻像一座漂浮在星海中的巨大墳墓。
冰冷的軍方指令,用最不帶感情的字體,在黎未的戰術終端上烙下死刑判決——“判定為‘暗熵組織精神寄生襲擊’,為阻止未知汙染擴散,72小時後執行軌道焚毀。”
每一個字都像一柄砸向她神經的重錘。
焚毀?
這船上還有三千多名活生生的乘客!
她正要敲碎鍵盤發出最高級彆的抗議,一條加密通訊申請卻野蠻地擠了進來,發送人是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情報販子——洛無相。
“不是攻擊……是求生。它們在‘聽’,但聽不到自己。”
短短一句話,像一道閃電劈開了黎未腦中的迷霧。
她猛地轉頭,衝著數據台前的兩個小腦袋吼道:“阿豆,小葵,彆管什麼暗熵了!給我調取所有乘客的腦波諧振數據,深度挖掘夢境層的共鳴信號!”
“老大,早就給你篩出來了!”鍋蓋頭的阿豆推了推厚厚的眼鏡,一臉“你瞧不起誰呢”的表情,將一股龐大的數據流推到主屏幕上。
屏幕上,無數條代表著乘客意識的曲線,此刻都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強行拉平,隻在最底層,留下了一絲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波動。
而將這些波動放大億萬倍後,一段旋律浮現了出來。
它空靈、哀傷,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仿佛是宇宙誕生之初,一顆孤獨星球在恒星風中無意識的哼鳴,又像是古老文明覆滅後,在廢墟中回蕩了億萬年的最後一聲歎息。
阿豆手指在鍵盤上敲得火花四濺,進行著逆向解析,幾分鐘後,他猛地一拍桌子,驚呼起來:“臥槽!老大,這根本不是什麼精神攻擊波!它的信息熵極低,結構穩定得像塊化石!這是‘回聲族’的文明殘響!它們沒有惡意,隻是……隻是在用自己的存在方式,尋找同類!”
“太孤獨了……”旁邊梳著雙馬尾的小葵,臉色蒼白地抱著自己的機箱,聲音都在發抖,“可是……它們的‘安靜法則’,正在同化宿主的自我意識。我能感覺到……那種感覺就像一個人被困在無邊無際的雪地裡,周圍安靜得隻能聽到雪花落下的聲音,然後慢慢地,慢慢地……連自己是誰都忘了,最後心甘情願地被大雪埋住。”
安靜法則。
黎未盯著數據流中,那串代表著“回聲族”的,近乎消散的意識頻率。
它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吞噬一切雜音的“靜默”。
它們並非主動攻擊,而是它們的生存本能,會無差彆地將周圍的一切“格式化”成和它們一樣的安靜。
它們怕吵。
它們需要絕對的安靜才能“聽”到彼此。
黎未的嘴角,忽然咧開一個極其“反派”的弧度。
她猛地從自己的次元儲物格裡拖出一個粉紅色的,上麵還貼著“芭比兔”貼紙的軍用級硬盤。
“它們怕吵?”她笑得像個準備在圖書館裡開演唱會的瘋子,“那我偏要吵到這片星域的每一個誇克都跟著我一起搖擺!”
阿豆和小葵看著那個硬盤,像是看到了什麼史前巨獸,臉上同時露出了世界末日般的驚恐表情。
“不……不會吧老大?”阿豆的嘴唇哆嗦著,“你不會是要用那個‘社死黑曆史音頻包’吧?”
“就是那個!”黎未豪氣乾雲地將硬盤接入主機,“包括但不限於,我當年在星圖學院門口,拿著大喇叭向衛硯舟宣讀的退婚宣言;異能摸底測試時,因為吃了過期營養棒導致放屁背包當場爆炸的錄音;還有畢業典禮上,我的無人機精準撞掉校長假發,並且盤旋循環播放《好運來》三遍的現場實況!”
她一邊說,一邊將這些堪稱人類社交文明之恥的音頻,一個個注入她親手改裝的“自動社死音響”裡。
那玩意兒外形像個複古的八音盒,內裡卻塞滿了軍用級的擴音單元和精神力增幅器。
“小鬨!”她衝著天花板喊了一聲。
“在呢在呢!老大有什麼吩咐!”一個賤兮兮的電子童音從廣播係統中傳來,這是她的人工智能管家。
“給我黑進星夢號的全域廣播係統,物理線路和備用線路我全都要!等我信號,全功率,全頻段,給我往死裡轟炸!”
“好嘞!保證讓這艘船上的每一個原子都感受到老大你的愛!”
“你確定這能行?”一個低沉、冷靜,仿佛帶著金屬質感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她身後響起。
黎未甚至不用回頭,就知道來人是誰。
衛硯舟,星際艦隊最年輕的少將,也是她那個名義上的……前未婚夫。
他像個幽靈,悄無聲息地出現,身上還帶著一絲星艦引擎冷卻後的味道。
“軍方已經啟動了焚毀倒計時,72小時。”他言簡意賅,目光落在屏幕上那代表死亡的倒計時上,眼神沒有一絲波瀾,“你的胡鬨,可能會加速它們的應激反應,導致所有乘客腦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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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未轉過身,迎上他那雙深邃如星海的眸子,俏皮地眨了眨眼:“我說,衛少將,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什麼?”
“如果有一個種族,它們從誕生之日起就在無儘的黑暗中逃亡,它們的文明裡從來沒有‘熱鬨’‘尷尬’‘出糗’這些概念。它們一生都在追求絕對的秩序與和諧,從沒聽過……也從沒見過,‘原來還可以有人這麼不在乎體麵地活著’……”
她頓了頓,笑意更濃:“你說,當它們聽到這些的時候,會怎麼樣?”
衛硯舟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