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眼前這個永遠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看著她眼中那仿佛能點燃整個宇宙的瘋狂與自信，沉默了足足半分鐘。
然後，他忽然抬起手腕上的戰術平板，手指輕點幾下，調出了一段錄音。
錄音裡，一個女孩撕心裂肺的哭聲和《最炫民族風》的魔性伴奏混合在一起，背景裡還有無數人憋笑和起哄的聲音。
這正是她當年失戀後，在學院食堂一邊痛哭一邊跳舞的黑曆史巔峰之作。
“我已將艦隊資料庫裡所有關於你的噪音汙染資源，全部做了備份。”衛硯舟麵無表情地說道，仿佛在彙報一場軍事行動，“包括但不限於你在模擬戰中唱跑調的軍歌，以及審訊俘虜時講的冷笑話合集。支援隨時待命。”
黎未愣住了，隨即爆發出大笑。
她猛地轉過身，對著控製台狠狠一拍：“小鬨！開工！第一波，就用退婚宣言，給我循環播放！”
“收到！”
下一秒，一股足以穿透靈魂的噪音，通過全船的廣播係統，轟然炸響！
“黎未！你這個粗魯、野蠻、隻知道吃喝玩樂的女人！你配不上衛硯舟！你根本不屬於星圖學院這個神聖的地方！！”
尖銳刺耳的喇叭聲，幾乎要撕裂所有人的耳膜。
醫療艙內，那些昏迷乘客的腦波監測儀上，原本平緩如死水的“靜默波”，瞬間像是被投入了一塊燒紅的烙鐵，開始劇烈地扭曲、沸騰、顫抖！
那些覆蓋在人類意識之上的精神力薄膜，仿佛被無數根針狠狠刺穿的冰層，出現了肉眼可見的裂痕！
就在這時，喇叭裡的聲音畫風突變，從悲憤的控訴，變成了一種理直氣壯的狂歡：
“但！我！依！然！熱！愛！辣條與自由！！”
“轟——！”
仿佛有什麼東西在所有被寄生者的精神世界裡炸開了。
小鬨興奮的尖叫聲通過內部頻道傳來：“檢測到寄生體集體精神過載！老大！它們……它們在後退！有效！太有效了！”
也就在這一瞬間，黎未感覺自己的意識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猛地拽離了身體。
眼前的景象瞬間變幻，她被拉入了一片無邊無際的純白空間。
這裡沒有任何物質，隻有風，和風中一個微弱得仿佛隨時會熄滅的聲音。
“混亂……之源……你……為何不懼毀滅？”
黎未抬頭，看到一團模糊不清，散發著微光的光影，它就是這片靜默空間的核心——或許，就是洛無相口中的，那個“聽不到自己”的回聲族個體，代號，回聲07。
她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燦爛又囂張。
“因為老娘我，早就不按你們那套無聊的劇本活了。”
“要靜默？行啊——”她打了個響指，仿佛在對現實中的小鬨下達指令，“先聽聽本小姐的恥辱史第二季，再來跟我談哲學！”
話音未落，現實世界的星夢號遊輪裡，廣播中的退婚宣言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陣讓所有ai都計算不出情緒模型的鼓點，緊接著，炸裂的電音和魔性的旋律響徹全船——《科目三》重金屬reix版，正式登場。
而控製室裡，衛硯舟看著意識潛入敵營，嘴角卻依然掛著那抹囂張笑意的黎未，又看了看屏幕上那些被科目三的節奏衝擊得七零八落的腦波曲線，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第一次在任務中……笑了。
“退婚喇叭”加“科目三”的連環精神轟炸，整整持續了六個小時。
當最後一個音符伴隨著超重低音的餘韻消散在冰冷的船艙裡時，一種前所未有的、令人窒息的寂靜，重新籠罩了星夢號。
這種寂靜，不同於回聲族帶來的那種“格式化”的死寂，而是一種暴風雨來臨前，萬物噤聲的預兆。
衛硯舟的眉頭緊緊皺起，緊盯著主屏幕。
所有乘客的腦波曲線，在經曆了長達六小時的狂亂舞動後，此刻竟詭異地恢複了平穩，甚至比之前更加平滑，仿佛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徹底撫平。
那些代表著回聲族的精神波，也消失了。
不是後退，不是潰敗，而是憑空蒸發了。
小葵顫抖著指著一行剛剛跳出的數據，聲音裡帶著哭腔：“老大……衛少將……你們看……生命體征……所有乘客的生命體征，正在以每秒0.01的速度……同步下降。”
仿佛那場長達六小時的喧囂，隻是一個耗儘了他們所有生命力的，最後的狂歡。
而就在這時，那片原本已經徹底“乾淨”了的腦波數據圖譜中，一個微小到幾乎無法被捕捉的紅點，悄然亮起。
它不在任何一個乘客的意識坐標上，也不在回聲族曾出現過的任何一個頻段裡。
它就像一個憑空出現的，全新的坐標。
一個小鬨從未聽過的，冰冷、機械，不屬於已知宇宙任何一個文明的合成音，突兀地，在整個控製室裡響了起來。
“噪音測試完畢。坐標鎖定。‘清理協議’……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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