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紫色的空間裂縫,像一道醜陋的傷疤,橫亙在灰白色的天幕之上,緩慢而無情地蠕動著,試圖將自己愈合。
黎未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還在玩疊疊樂,剛從超光速躍遷的眩暈中掙紮出來,就被眼前這幅末日畫卷給整不會了。
這裡靜得可怕。
沒有風,沒有聲音,甚至連她自己因為缺氧而產生的耳鳴都消失了。
整個世界仿佛被塞進了一個頂配的降噪耳機裡,死寂得讓人心慌。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還算完好的手腳,又摸了摸屁股底下那張把她當成快遞一樣發射出來的躺椅,總算確認自己還活著。
“小鬨,報個平安……順便看看咱倆的醫保還能不能用。”黎未有氣無力地對著手腕說,聲音在這片死寂中顯得格外突兀,像是往一潭死水裡扔了塊板磚。
手腕上的光紋閃爍了幾下,小鬨帶著哭腔的電子音響起,抖得像開了震動模式的手機:“報告老大!空間參數異常!時間流速……時間流速無法測定!我們不在已知的任何一個宇宙象限裡!這破地方連個ifi信號都沒有!差評!必須差評!”
“知道了知道了,彆嚎了,回頭給你充一宿電。”黎未揉了揉太陽穴,試圖從這堆壞消息裡找出一點點能讓她躺平的理由。
很顯然,沒有。
她環顧四周,入目皆是斷壁殘垣。
巨大的建築殘骸以一種反物理學的姿態扭曲、折斷,表麵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灰白色粉末,像是燃儘的骨灰。
這片廢墟一望無際,仿佛整個星球都經曆了一場盛大而徹底的火化。
“這什麼地方?賽博朋克火葬場主題樂園?”黎未吐槽道,“還是說……這就是老錨說的‘未完成線’?這哪裡是未完成,這分明是已經be糟糕結局)爛尾了啊!”
她的話音剛落,小鬨突然發出尖銳的警報:“警告!警告!檢測到同頻生命信號!就在您的左手邊,距離約一百二十米!”
黎未一個激靈,瞬間從鹹魚癱的狀態切換到了戰術後仰。
生命信號?
在這鳥不拉屎,連鬼都嫌績效指標太低不願來業績的地方?
她順著小鬨的指示望去,瞳孔驟然一縮。
在不遠處一堆扭曲的鋼筋水泥之中,靜靜地立著一個熟悉的輪廓。
那也是一張躺椅,樣式和她身下的這張幾乎一模一樣,隻是……它看起來太舊了。
鏽跡斑斑,椅麵蒙塵,像是被時光遺棄了億萬年的鐵疙瘩,與周圍的廢墟融為一體。
如果不是小鬨的提醒,她根本不會注意到這個不起眼的“垃圾”。
“同頻生命信號……是那張椅子?”黎未的聲音有點發乾。
“是的,老大!”小鬨的聲音也透著一股子見了鬼的驚悚,“它的核心模塊正在以極低功率運行,就像……就像一個深度昏迷但還有心跳的人!”
黎·福爾摩斯·未的大腦開始飛速運轉。
這地方,這條所謂的“未完成線”,是所有“蘇晚”記憶的墳場。
躍遷時那些環繞著她的殘影,每一個都是一個be版本的“蘇晚”。
那麼,這張鏽跡斑斑的椅子,會不會就是某個前輩“蘇晚”留下的遺物?
一個不太美妙的念頭在她心底升起。
她深吸一口氣,從自己的躺椅上爬下來,雙腳踩在厚厚的灰塵上,發出的“沙沙”聲是這片空間裡唯一的動態。
她一步步朝著那張古老的躺椅走去,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謹慎,仿佛腳下不是廢墟,而是布滿了陷阱的雷區。
一百二十米的距離,她感覺自己走了一個世紀那麼長。
終於,她站定在那張鏽跡斑斑的躺椅前。
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傷氣息撲麵而來,比衛硯舟精神力失控時泄露出的負麵情緒還要沉重、還要古老。
這不僅僅是悲傷,更像是一種燃儘了所有希望後,剩下的冰冷死灰。
黎未的目光落在躺椅的椅背上。
那裡,被人用某種尖銳的物體,歪歪扭扭地刻下了一行小字。
字跡很淺,幾乎被灰塵掩蓋,但每一個筆畫都透著一股不甘與決絕。
她伸出手,輕輕拂去上麵的灰塵,那行字清晰地呈現在她眼前——
“——蘇晚,彆信他們說的‘完美結局’。”
黎未的腦子像是被一顆深水炸彈引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