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未的後槽牙咬得發酸。
她記得阿豆上周還舉著自己發明的防脫發發帶在實驗室蹦躂,說要靠這玩意兒追暗戀的學妹。
此刻他膝蓋砸在碎石上的悶響,比任何警報都刺耳。
小廢!
燈!她扯開嗓子喊,懷裡的機械燈被她按在地上。
燈身的鹹魚抱枕外皮蹭掉一塊絨毛,露出底下歪歪扭扭的焊痕——那是小廢用三塊報廢能量板拚的,昨晚老焊的妹妹說它想替你照第一次沒人笑的地方。
終端的播放鍵被她按得幾乎凹陷。
預錄的失敗自白混著電流聲炸響:我超怕丟臉,所以才天天放屁裝傻!
上次把營養劑當可樂喝,在校長辦公室打了半小時響嗝——但活著比體麵重要啊喂!
暖黃的光從燈芯裡炸開。
黎未看見霧觸須像被火燎的蛛絲般蜷曲,阿豆頭頂的血字開始剝落。
他突然抬起頭,眼淚混著霧水糊了滿臉,卻咧開嘴笑出了聲:學姐...你那次打嗝真的...真的超——級——響!
光守不知何時站在了他們身後。
他的灰袍沾著霧的碎屑,指節叩了叩燈塔鏽跡斑斑的鐵門:情緒燈塔的核心在塔頂。聲音像陳年鬆脂,帶著歲月沉澱的溫度。
黎未跟著他往上爬時,注意到他靴底沾著細碎的熒光粉——和維修巷老焊修機械腿時用的那種一模一樣。
燈塔頂層的水晶艙裡,半塊焦黑的殘片嵌在牆縫裡。
黎未用鑷子夾起它時,指尖傳來細微的震顫。
殘片上的刻字被燒得殘缺,但承認脆弱,是光的起點幾個字依然清晰,筆畫裡還凝著半滴未乾的、泛著淡藍的情緒結晶。
焚化彈。衛硯舟的聲音從通訊器裡傳來,星網剛推送的帝國應急方案,說是要徹底淨化霧源。他的精神力順著通訊波段漫過來,帶著慣有的冷硬,卻在碰到黎未時軟了軟,你在想什麼?
黎未突然笑了。
她想起原書裡那個叫林知微的反派,總說人類的情緒是文明的毒瘤;想起莫七攥著帶血濾芯時發白的指節;想起阿豆清醒後說的第一句話不是,而是學姐打嗝的視頻能再發我一份嗎。
他們不是治心魔,是想讓所有人變成不會哭的機器。她把殘片塞進胸口的口袋,金屬邊緣硌得皮膚生疼,去把星艦的備用能源拆了,小鬨,把鹹魚心跳記錄儀的接口參數調大——我們要組個燈陣,用最丟人的方式。
深夜的霧區像頭蟄伏的巨獸。
黎未抱著最後一盞燈站在中心,呼吸在冷霧裡凝成白汽。
她能聽見四麵八方的低語:穿書失敗衛硯舟死在你懷裡小廢被拆成零件。
幻象裡的自己跪在血泊裡,哭著喊我不該貪心,和穿書第一天在實驗室廁所的抽噎聲重疊在一起。
對啊,我怕死怕到睡不著!她對著霧海張開雙臂,燈在掌心燙得幾乎要燒穿手套,所以才發明了防暗戀噴霧器雖然炸成愛心)、鹹魚躺椅雖然會漏電)、還有這破燈——她舉起燈晃了晃,燈珠因為激動閃得更快了,但怕死怎麼了?
怕死才要拚命活著,拚命讓彆人也活著!
霧海突然劇烈震蕩。
黎未看見遠處山坳裡,一盞蒙塵二十年的舊燈突然顫了顫,燈芯裡迸出幾點火星。
風裡飄來模糊的女聲,像被揉皺的舊磁帶:......你不怕被看穿?
看穿就看穿唄。黎未歪頭笑,發梢沾著霧珠,我本來就不是什麼救世主,就是個怕丟臉的鹹魚——但鹹魚也能翻浪啊。
星艦能源改造的嗡鳴從天際傳來。
黎未摸著胸口的殘片,感覺有什麼東西在心裡裂開又重組。
她聽見小鬨在通訊器裡喊:燈陣充能完成!
宿主快撤——卻隻是把燈往地上一按。
暖黃的光如漣漪般擴散,所過之處,霧的觸須蜷成了毛絨絨的球,像被撓了下巴的貓。
山坳裡的舊燈又閃了閃。這一次,火星連成了線。
黎明前最暗的時刻,碎光星的天空飄起了細雪。
雪落在燈陣的暖光裡,融化成細小的彩虹。
避難所的金屬門被推開一道縫,有個小女孩探出頭,指尖碰了碰落在手心裡的光。
她回頭喊:媽媽,霧不咬人了!
更遠的地方,一盞、兩盞、十盞...熄滅的舊燈開始次第亮起。
它們的光穿過雪幕,連成一片流動的星河。
而在這星河中央,黎未靠著衛硯舟的肩甲打盹,燈在兩人中間亮著,把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黎明時分,鹹魚燈陣穩定運行,居民陸續走出避難所的畫麵,正隨著第一縷晨光,在碎光星的各個角落悄然鋪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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