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關心她？還是隻是不喜歡有人光腳踩在他的昂貴地板上？
她默默地走到玄關，找到那雙柔軟的居家拖鞋穿上。拖鞋是新的，很柔軟，尺寸也合適，像是特意準備的。
穿上拖鞋，她再次走回客廳，卻更加無所適從。這裡太大，太安靜，而書房裡那個男人的存在感又太強，無處不在，讓她無法放鬆。
她不知道該坐在哪裡，該做點什麼。看電視？會不會吵到他？回臥室？又顯得太刻意。
最後，她隻能拘謹地坐在那張冷硬的大沙發角落裡，拿出手機，假裝刷得很投入，耳朵卻豎起來，時刻關注著書房的動靜。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書房裡沒有任何聲音傳出，紀靳修像是徹底消失在了裡麵。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來，城市華燈璀璨。
書房的門終於開了。
紀靳修走了出來，已經脫掉了西裝外套，隻穿著襯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結實的小臂。他似乎處理完了工作，神情稍微鬆弛了一些。
他看到依舊縮在沙發角落的洛梨，腳步頓住：“還坐在這裡？”
洛梨抬起頭，有些茫然：“……不然呢？”
紀靳修像是被她這個問題問住了，沉默了兩秒，才說：“餓了？”
他不問還好，一問，洛梨才感覺到胃裡空得厲害。搬家折騰，心情緊張，她幾乎一天沒好好吃東西。
她老實地點了點頭。
紀靳修沒再說什麼，走到廚房，再次打開那個巨大的、但看起來沒什麼煙火氣的冰箱。裡麵除了水、酒，就是一些簡單的、包裝好的高級食材。
他拿出兩份看起來像是米其林餐廳直接配送的晚餐餐盒，放進微波加熱爐裡，設定時間。
然後，他靠在島台邊，等著。
整個過程，熟練又生疏。熟練在於動作流暢，生疏在於……這實在不像一個日常下廚的人，更像是在操作某個精密儀器。
微波爐發出輕微的嗡鳴。
加熱完畢，他將餐盒拿出來，打開蓋子，裡麵是搭配精致的西餐，賣相很好，但透著一種程式化的冰冷。
他將其中一份推到島台另一邊，又拿出兩副餐具。
“吃吧。”他說，自己率先拿起叉子。
洛梨走過去，在高腳凳上坐下，看著眼前這份昂貴的“外賣”，又看看對麵那個沉默進食的男人。
氣氛尷尬得讓人食不下咽。
這就是他說的“培養感情”？
在一座冰冷空曠的豪華公寓裡，對著兩份微波加熱的餐盒，相對無言？
洛梨拿起叉子，戳了戳盤子裡的蘆筍，沒什麼胃口。
紀靳修吃得很快，動作優雅卻沒什麼情感，像是在完成一項任務。他吃完自己那份，放下餐具，看到洛梨幾乎沒動。
“不合胃口？”他問，語氣聽不出是關心還是僅僅覺得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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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洛梨放下叉子，鼓起勇氣看向他，“紀先生，我們以後……就要一直這樣嗎？”
紀靳修抬眸，看著她：“怎樣？”
“就是這樣……”洛梨比劃了一下周圍冰冷空曠的環境，和兩人之間隔著楚河漢界的距離，“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但像兩個陌生人？甚至……連陌生人都不如。”
至少陌生人不會讓她感到這種無所適從的壓迫和拘謹。
紀靳修沉默地看著她，黑眸在燈光下深不見底，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良久，他才開口，聲音沒什麼起伏：“合約隻規定了人前的扮演。”
所以，人後如何，不在他考慮範圍內。他甚至不覺得現在這樣有什麼問題。
洛梨的心一點點沉下去。果然。
她低下頭，看著餐盒裡冷掉的食物，忽然覺得有些可笑，也有些可悲。
“我明白了。”她輕聲說，站起身，“我吃飽了，先回房了。”
她轉身，朝著臥室走去，背影顯得有些單薄和落寞。
紀靳修坐在原地，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目光在她微微低垂的肩膀上停留了片刻，又掃過她幾乎沒動過的餐盒。
他深邃的眉宇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指尖在冰冷的島台麵上無意識地敲擊了兩下。
然後，他也站起身，走到客廳，拿起沙發上的西裝外套和手機，徑直走向玄關。
大門開啟又關上的電子音再次響起。
他走了。
甚至沒有打一聲招呼。
偌大的公寓裡，再次隻剩下洛梨一個人，和兩份冷掉的、無人問津的晚餐。
她站在臥室門口，聽著那代表他離開的、絕對寂靜的電子音，心裡那點剛剛因為他的出現而泛起的波瀾，徹底平息，隻剩下冰冷的空洞。
這座他強塞給她的黃金牢籠，第一次向她展露了它全部的真實——
華麗，冰冷，且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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