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發布會帶來的輿論風暴逐漸平息,如同海麵經過狂風驟雨後重歸深邃的平靜,隻是這平靜之下,蘊藏著被淬煉過的、更為堅韌的力量。“島嶼文化”不僅沒有因質疑而受損,反而因其坦蕩的姿態和紮實的項目規劃,贏得了更多業內人士的尊重與公眾的認可。首個“青少年科創夏令營”的報名情況遠超預期,洛梨帶著團隊投入了緊鑼密鼓的籌備工作中,忙得幾乎腳不沾地。
紀靳修依舊是他那副沉穩如山的模樣,精準地掌控著集團的航向,同時將更多心力投注於家庭。他像是洛梨事業風暴中最穩固的錨點,無論她航行多遠,遭遇何種風浪,回頭總能看見他沉默而堅定的身影。孩子們在他的陪伴與引導下,也如同沐浴在陽光雨露中的幼苗,舒展著各自的枝椏。等等的足球技巧突飛猛進,成了校隊的主力;念曦的書法在一次全國性的青少年比賽中獲得了銀獎,那份沉靜的氣質中,開始透出隱隱的鋒芒。
生活仿佛駛入了一條寬闊平穩的航道,充實,安寧,帶著歲月靜好的篤定。
然而,生命的河流,總會在看似最平靜的流域,悄然泛起意想不到的漣漪。
這段時間,洛梨總覺得格外容易疲憊。起初,她以為是籌備夏令營耗神過度,並未在意。直到某個周末的清晨,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坐在餐桌前享用張姨準備的豐盛早餐。等等正手舞足蹈地描述著他昨天足球比賽中的一個精彩進球,念曦小口喝著牛奶,偶爾補充一句哥哥遺漏的細節。
張姨端上了一盤剛烤好的、洛梨平時很喜歡的藍莓鬆餅,香氣誘人。紀靳修習慣性地夾起一塊,正要放到洛梨麵前的碟子裡,卻見她臉色忽然一白,猛地用手捂住了嘴,強壓下了一陣突如其來的、劇烈的惡心感。
“怎麼了?”紀靳修的動作頓住,眉頭瞬間蹙起,目光銳利地落在她臉上。
等等和念曦也停下了動作,擔憂地看向媽媽。
洛梨緩了幾秒鐘,那股翻湧的感覺才勉強壓下去。她擺擺手,勉強笑了笑:“沒、沒事,可能最近有點累,胃口不太好。”她看著那盤鬆餅,甚至不敢再多聞一下那甜膩的香氣,“這個……我今天不想吃。”
紀靳修沒說話,隻是沉默地看著她略顯蒼白的臉色和眼底無法掩飾的疲憊。他放下筷子,對張姨吩咐道:“換點清淡的粥和小菜來。”
接下來的幾天,這種莫名的疲憊和偶爾襲來的、對特定氣味的反感比如廚房的油煙味、紀靳修常用的某款古龍水後調)時有發生。洛梨自己也覺得奇怪,她的身體一向很好,即使工作忙碌,也從未如此“嬌氣”過。她隻當是前段日子壓力太大,身體發出的抗議,便自行調整了作息,試圖靠休息恢複。
但這天晚上,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徹底打破了表麵的平靜。
洛梨洗完澡,穿著柔軟的絲質睡裙從浴室出來,一邊擦著頭發,一邊走向臥室。經過走廊時,腳下不知怎的一滑,身體瞬間失去平衡,驚呼一聲,朝著堅硬的大理石地麵栽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隻有力的手臂從旁邊猛地伸出,穩穩地攬住了她的腰,將她整個人帶進了一個堅實溫熱的懷抱裡。
是紀靳修。他不知何時出現在走廊,動作快得驚人,臉色是她從未見過的緊繃,甚至帶著一絲……驚魂未定?
洛梨驚魂甫定地靠在他懷裡,心臟砰砰直跳,下意識地摟緊了他的脖子。
“嚇、嚇死我了……”她聲音帶著顫抖。
紀靳修沒有立刻說話,隻是緊緊抱著她,手臂的力道大得幾乎讓她有些窒息。他低下頭,下頜線繃得死緊,目光沉沉地在她臉上、身上掃視,聲音沙啞得厲害:“傷到沒有?”
“沒、沒有……”洛梨被他這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弄得有些懵,“就是嚇了一跳……”
紀靳修依舊沒有鬆開她,他俯身,小心翼翼地,仿佛對待一件稀世珍寶般,將她打橫抱起,大步走回臥室,輕輕放在床上。整個過程,他的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與他此刻周身散發出的冷冽緊繃的氣場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以後不準赤腳在地上走。”他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厲,甚至帶著命令的口吻。
洛梨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火氣弄得有些委屈,加上剛才受驚,那股小作精的脾氣也上來了:“你凶什麼凶嘛!我又不是故意的!地上那麼滑……”
“那就鋪地毯!”紀靳修打斷她,聲音依舊冷硬,“明天就鋪,全部鋪滿!”
洛梨愣住了。他這反應……是不是有點過度了?雖然她差點摔倒,但不是沒事嗎?而且鋪滿地毯?這彆墅上上下下多少麵積?也太誇張了吧?
她正想反駁,卻見紀靳修已經轉身拿起了手機,直接撥通了陳默的電話,不容置疑地吩咐:“聯係最好的家居公司,明天上午,測量彆墅所有地麵,鋪設防滑地毯。要最好的材質,立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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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梨看著他雷厲風行、不容置喙的樣子,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她隱隱覺得,他似乎……不僅僅是擔心她摔倒那麼簡單。
第二天,不僅測量地毯的人來了,連紀家的家庭醫生李教授,也被紀靳修一個電話請到了家裡,美其名曰“例行身體檢查”。
洛梨覺得他小題大做,但在紀靳修那不容拒絕的、幾乎能凍死人的目光注視下,還是乖乖配合了檢查。
李教授詳細詢問了洛梨近期的身體狀況,包括疲憊、食欲變化以及那次意外的滑倒。當聽到洛梨提及對某些氣味的敏感和偶爾的惡心時,李教授的眼神微微一動,看向了旁邊麵色沉凝的紀靳修。
紀靳修與他對視一眼,眸光深邃,似乎交換了什麼無聲的信息。
“紀太太,”李教授語氣溫和,“我建議,除了常規檢查,最好再增加一項……血hcg檢查。”
“hcg?”洛梨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重複。隨即,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中了她的腦海,她猛地睜大了眼睛,看向李教授,又難以置信地看向身旁的紀靳修。
紀靳修的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但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中,似乎有極其複雜的情緒在翻湧,緊張、期待、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血檢結果需要等待。那短短的二十分鐘,對於洛梨來說,漫長得如同一個世紀。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心跳快得像是要掙脫胸腔。她不敢去看紀靳修,隻能感覺到他坐在自己身邊,沉默得像一座隨時可能噴發的火山,周身的氣壓低得駭人。
當李教授拿著化驗單重新走進客廳時,洛梨幾乎要屏住呼吸。
李教授臉上帶著溫和而肯定的笑容,將化驗單遞向紀靳修:“紀先生,恭喜。紀太太懷孕了,根據數值推測,大概四周左右。”
一瞬間,客廳裡安靜得落針可聞。
洛梨的大腦一片空白,隻有“懷孕”兩個字在反複回響。她……又有了?她和靳修的孩子?
她下意識地撫摸上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那裡,正悄然孕育著一個全新的小生命。一種混合著巨大驚喜、茫然、以及一絲不知所措的複雜情緒,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
而紀靳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