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午後,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在鋪著柔軟地毯的客廳裡投下斑駁的光影。洛梨正盤腿坐在地毯上,麵前攤開著幾本色彩鮮豔的兒童繪本。已經能穩穩走路、小嘴叭叭開始說些簡單詞語的小曦玥,像隻活潑的小考拉,膩在媽媽懷裡,伸出小手指著繪本上的小動物,奶聲奶氣地模仿著:“貓貓……狗狗……”
念曦安靜地坐在旁邊的小桌子前,用彩鉛描繪著一幅花園景象,筆觸細膩,色彩搭配已然有了自己的風格。等等則在地毯的另一端,專注地搭建著他的樂高城堡,時不時抬起頭,炫耀一下自己的“工程進度”。
歲月靜好,莫過於此。
洛梨看著懷裡的女兒,又看看另外兩個孩子,心中被一種充盈的幸福感填滿。經曆了前段日子的風波,“島嶼文化”的運行更加順暢規範,她也似乎在那場曆練中,將事業與家庭平衡得更加自如。紀靳修依舊是那個忙碌的集團總裁,但屬於家庭的時間被他雷打不動地預留出來,尤其是陪伴曦玥的時光。
就在洛梨拿起另一本繪本,準備繼續念給女兒聽時,管家陳伯腳步略顯急促地走了進來,臉上帶著一絲罕見的、欲言又止的神色。
“太太,”陳伯微微躬身,聲音壓得有些低,“老夫人來了,車已經到門口了。”
洛梨拿著繪本的手微微一頓,心頭猛地一跳。
老夫人?紀老夫人?
她怎麼會突然過來?而且毫無預兆。
自從上次那通帶著隱晦提醒和表態的電話後,祖孫之間那堵無形的冰牆似乎裂開了一道縫隙,但紀老夫人並未再有任何進一步的舉動,也從未踏足過他們的彆墅。今天這般不請自來,是為了什麼?
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掠過洛梨的心頭。她下意識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家居服,又飛快地看了一眼孩子們。等等和念曦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好奇地望向門口。小曦玥似乎感受到了媽媽瞬間緊繃的情緒,仰起小臉,懵懂地看著她。
“請祖母進來吧。”洛梨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無波。她將曦玥輕輕抱到一邊,站起身,理了理微亂的發絲。
無論如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裡是她的家,有她的孩子,她無所畏懼。
紀老夫人在管家的陪同下,拄著那根標誌性的沉香木拐杖,步履沉穩地走進了客廳。她依舊是一身剪裁合體的深色旗袍,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臉上是經年累月積澱下來的威嚴。她的目光如同精準的掃描儀,先是掃過整個客廳的布置,然後落在洛梨身上,最後,定格在正睜著烏溜溜大眼睛、好奇地望著她這個“陌生人”的小曦玥身上。
那一瞬間,洛梨敏銳地捕捉到,老夫人那銳利如鷹隼的眼神,似乎不易察覺地柔和了那麼一瞬。
“祖母。”洛梨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打招呼,語氣恭敬卻並不卑微。
“嗯。”紀老夫人淡淡應了一聲,算是回應。她的目光依舊停留在曦玥身上,小家夥一點也不怕生,見這個陌生的奶奶看著自己,竟然咧開沒牙的小嘴,露出了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還“啊”地叫了一聲,像是在打招呼。
紀老夫人的唇角,幾不可查地牽動了一下。她移開目光,看向洛梨,語氣聽不出喜怒:“路過,順便來看看孩子。”
這個借口,實在算不得高明。紀家老宅與這裡南轅北轍,何來“路過”一說。
洛梨心知肚明,卻也不點破,隻是側身讓開,溫聲道:“祖母請坐。曦玥,叫太奶奶。”
小曦玥看看媽媽,又看看紀老夫人,似乎在消化這個複雜的稱呼,小嘴動了動,最終模糊地發出了一個類似“太……奈……”的音節。
紀老夫人握著拐杖的手,指節微微收緊。她沒有坐下,反而朝著曦玥的方向,稍稍彎下了她那向來挺直的腰背,目光落在孩子胸前佩戴的那枚她贈送的翡翠平安鎖上。玉鎖溫潤,襯著孩子白皙嬌嫩的皮膚,格外好看。
“戴著倒還合適。”她像是自言自語般低聲說了一句。
這時,等等和念曦也走了過來。等等有些拘謹地喊了一聲“太奶奶”,念曦則躲在哥哥身後,小聲地跟著叫了一聲。
紀老夫人的目光轉向這兩個孩子。她對等等和念曦的感情一直比較複雜,但此刻看著兩個孩子清澈中帶著些許忐忑的眼神,她終究隻是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並沒有流露出任何不喜。
客廳裡的氣氛有些微妙的凝滯。紀老夫人不說話,洛梨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孩子們更是敏感地察覺到氣氛不同尋常,都安靜地待在媽媽身邊。
最終,還是紀老夫人再次打破了沉默。她看向洛梨,語氣依舊平淡,卻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孩子照顧得不錯。”
這簡短的五個字,讓洛梨心中微微一動。這算是……認可嗎?
“謝謝祖母誇獎,是我應該做的。”洛梨謹慎地回答。
紀老夫人不再多言,她的目光再次環顧四周,似乎在確認這個家的氛圍,確認曾孫女的生活環境。停留了大約十分鐘,她直起身,對洛梨道:“好了,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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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仿佛真的隻是“順便”來看一眼。
洛梨將她送到門口,看著她坐進那輛黑色的勞斯萊斯,車子緩緩駛離彆墅。
回到客廳,洛梨看著三個孩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這次突如其來的到訪,雖然短暫,雖然言語寥寥,但其象征意義,卻非同小可。紀老夫人主動踏出了這一步,親自來看望曦玥,甚至對等等和念曦也沒有表現出排斥,這無疑是一個極其強烈的信號——她正在嘗試著,去接納這個由紀靳修和洛梨構建起來的家庭。
這是否意味著,橫亙在紀家內部最大的那塊堅冰,終於開始融化了?
晚上,紀靳修回來,洛梨將下午紀老夫人到訪的事情告訴了他。
紀靳修聽完,臉上並沒有什麼意外的表情,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仿佛這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