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飛路咖啡館的留聲機換上了新唱片,周璿的嗓音甜潤如蜜。沈知意攪拌著杯中的卡布奇諾,目光卻不時飄向窗外。
“還在想那天的事?”杜清晏將新出的校樣推到她麵前,“看看這個,你寫的女工專訪反響很好。”
沈知意回過神,勉強笑了笑:“隻是總覺得不安。陳景瀾就這麼消失了,不像他的作風。”
杜清晏推了推眼鏡:“或許他真的放棄了。聽說日本那邊局勢也不穩,山口家族失勢了。”
此時徐硯深大步走進來,軍裝筆挺卻帶著風塵仆仆的氣息。他自然地在沈知意身邊坐下,從公文袋裡取出個絲絨盒子。
“賠你的。”他打開盒子,裡麵是支精美的鋼筆,“上次那支在碼頭弄丟了。”
沈知意認出這是德國名牌,價格不菲:“太貴重了...”
“比不上你重要。”徐硯深打斷她,轉頭對杜清晏說,“清晏,下午的勞工調解會你得參加,廠方代表指名要見你。”
三人之間的默契已成自然。杜清晏起身告辭,臨走時不忘叮囑:“知意,彆忘了明天去女工夜校講課。”
窗外陽光正好,徐硯深輕輕握住沈知意的手:“陪我去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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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停在徐家墓園。徐硯深帶著沈知意走到一處新修的墓碑前——這是徐母蘇曼卿的新墓,碑文刻著“一生坦蕩,浩氣長存”。
“母親生前最喜歡你。”徐硯深放下白菊,“她說你像年輕的她,有理想有骨氣。”
沈知意恭敬行禮,發現墓碑旁放著束新鮮的海棠花。花瓣上還帶著晨露,顯然是今早才放的。
“有人來過。”她警惕地環顧四周。
徐硯深檢查花朵,發現花束中藏著張字條:“硯深,小心身邊的人。”字跡竟是徐母的筆跡!
“這不可能...”他臉色驟變,“母親的字跡我認得...”
守墓人匆匆趕來:“徐司令,今早有個戴麵紗的女士來過,說是令堂的舊友。”
沈知意立即問:“長什麼樣?有什麼特征?”
“個子不高,穿灰色旗袍。”守墓人努力回憶,“對了,她右手戴著手套,好像有點殘疾。”
徐硯深猛地握緊字條:“母親出事那天,有個戴手套的女人去過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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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風平浪靜。沈知意忙於基金會的工作,杜清晏的報紙發行量節節攀升,連徐硯深都難得按時下班。
周末,沈家舉辦重建後的第一次家宴。新宅子保留了原來的中式風格,但添了不少現代設施。沈母親自下廚燉了佛跳牆,滿院飄香。
“硯深怎麼還沒到?”沈知遠看著懷表,“說好帶紹興老酒來的。”
林悅抱著兒子打圓場:“許是軍務耽擱了。我們先開席吧?”
話音未落,徐硯深提著酒壇進來,身後還跟著個意想不到的人——杜清晏抱著束鮮花,笑容靦腆。
“在門口碰見的。”徐硯深自然地接過沈知意手中的湯碗,“清晏來找你討論夜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