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小段灰蒙蒙的經脈,如同一粒芥子,卻又仿佛藏著一個未開的宇宙。它靜靜地懸浮在淩雲溪體內那片被毀滅能量肆虐過的廢墟之上,渺小,卻又頑固得不可思議。
劇痛仍在持續,像永不停歇的潮汐,衝刷著她意識的堤岸。但此刻,淩雲溪的心神卻完全被這粒“芥子”吸引了。
它成功了。
在經曆了不知多少次撕裂、崩潰、重組的循環後,她終於在這具凡胎的絕境之中,用神魂為筆,以能量為墨,畫下了新生的第一筆。
這一筆,便是道基。
淩雲溪沒有絲毫的鬆懈。她知道,這僅僅是萬裡長征的第一步。一條完整的靈脈網絡,複雜精密,遠超世間任何一張織錦。任何一處微小的差錯,都可能導致前功儘棄,全盤崩潰。
她分出更多的神魂之力,如最靈巧的繡女,牽引著那股融合了凝魂草藥力、生命本源與神魂之火的嶄新能量,小心翼翼地朝著那第一段經脈的末端連接而去。
這個過程,枯燥而又凶險。
她必須將心神沉浸到一種近乎絕對的“空”境之中,感知著體內每一絲能量的流動,計算著每一次融合的配比,控製著每一分延伸的力道。
時間在這裡失去了概念。
密室之外,月升日落,悄無聲息。密室之內,卻仿佛正在進行著一場開天辟地般的宏大工程。
以那第一段經脈為起點,新的脈絡開始緩慢而堅定地向外延伸。它不像過去那般,隻是單純的管道,而更像是一棵正在生長的神樹,每一條分叉,每一個節點,都充滿了某種混沌初開的韻律。
它的顏色,始終是那種奇異的灰蒙之色,不金不玉,不光不暗,卻仿佛能容納世間所有的色彩。它的質地,堅韌得超乎想象,任憑周圍殘餘的狂暴藥力如何衝刷,都巋然不動,甚至還能在衝刷中,汲取一絲絲散逸的能量,壯大自身。
淩雲溪的意識,就附著在這生長的脈絡之上,隨著它一同在體內開疆拓土。
她“看”著它穿過被碾碎的丹田廢墟,那片曾經死寂的區域,因為它的到來,竟泛起了一絲微弱的生機。
她“看”著它連接四肢百骸,那些因為靈脈枯萎而變得脆弱的筋骨,在它的氣息浸潤下,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發出細微而歡快的劈啪聲。
這個過程,痛苦與新生交織。
每延伸一寸,都伴隨著刮骨療傷般的劇痛。但每成功一寸,又會有一股難以言喻的舒暢感從脈絡深處回饋而來,滋養著她那幾近油儘燈枯的神魂。
她就像一個在刀尖上行走的旅人,身後是萬丈深淵,身前是唯一的生路。
不知過了多久。
當最後一條微小的支脈,與心臟附近的祖脈成功連接在一起時,淩雲溪的身體,猛地一震。
“嗡——”
一聲仿佛來自太古洪荒的低沉嗡鳴,在她的體內,在她的神魂深處,轟然響起。
成了!
那一瞬間,她內視中的景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那不再是一片黑暗的廢墟,而是一片璀璨的星河。
以丹田為中心,一條條灰蒙蒙的經脈,如同一道道橫跨宇宙的星河之橋,遍布她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彼此連接,構成了一幅完美而又玄奧的陣圖。它們在她的體內緩緩流轉,每一次呼吸,都帶動著整片“星河”的起伏。
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完整感。
仿佛她這具身體,直到此刻,才真正地“活”了過來。
過去那所謂的先天神體,與眼前這幅景象相比,簡直就像是鄉間土路與通天大道的差彆。
“這……便是破而後立麼?”
淩雲溪的心神沉浸在這份震撼之中,喃喃自語。
她能感覺到,這套全新的靈脈,不僅僅是堅韌,它的內部結構,它的運行方式,都完全超越了她前世的認知。
如果說,尋常靈脈是用來“輸送”靈氣的管道,那麼她這套全新的靈脈,更像是一個能夠自行“吞吐”和“提純”靈氣的熔爐。
心念一動,她嘗試著調動一絲天地間遊離的靈氣。
在過去,這一絲靈氣進入她殘破的靈脈,就像一滴水落入沙漠,瞬間就會消散無蹤。
而現在,當這一絲微弱的靈氣剛剛觸碰到她皮膚的瞬間,那遍布全身的嶄新經脈,竟主動地發出一股強大的吸力。
“嗖!”
那絲靈氣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就被強行拽入了體內。它順著其中一條灰蒙蒙的經脈流淌,在流淌的過程中,靈氣中那點微不足道的雜質,被經脈壁上那些混沌的氣息自行剝離、湮滅。僅僅一個周天的循環,那絲靈氣就變得精純無比,最終彙入了丹田。
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沒有絲毫的滯澀。其修煉速度和效率,比她前世那具神界頂尖的先天神體,還要快上十倍不止!
這已經不能稱之為“靈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