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的聲音帶著哭腔,發著顫。
她瞪圓了眼睛,看看淩雲溪懷裡那塊黑乎乎、沾著泥的石頭,又看看她另一隻手裡拎著的,由一柄斷劍、一片破爐和一截爛木頭組成的“戰利品”,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在短短一個時辰內,被徹底顛覆了。
那可是兩箱啊!兩箱淩家家主親自送來的,能讓尋常人家富貴一生的禮物!就這麼……就這麼換回了一堆連城門口收破爛的王大爺都未必會多看一眼的垃圾?
小姐該不是受了刺激,腦子……壞掉了吧?
小翠越想越怕,小臉煞白,嘴唇哆嗦著,幾乎就要當街哭出來。
“小姐,咱們……咱們是不是被騙了?要不……要不我們回去找他們理論!把東西退了!”她急得直跺腳,伸手就想去拉淩雲溪的袖子。
淩雲溪側身避開了她的手,步伐沒有絲毫停頓。
“理論什麼?”她的聲音從鬥笠下傳來,依舊是那副沙啞平淡的音色,聽不出任何情緒,“東西是我挑的,價錢是我給的,公平交易。”
“可……可這……”小翠急得語無倫次。
淩雲溪終於停下腳步,低頭看了看懷裡的石頭。入手沉甸甸的,那股源自宇宙洪荒的古老律動,正通過她的掌心,與她體內的混沌神脈和識海中的神匠印記,建立起一種越來越清晰的聯係。
她能感覺到,這塊凡俗石殼包裹下的星辰鐵精,正在蘇醒。
她抬起頭,透過青紗,看著眼前這個快要急瘋了的小丫頭,心中竟生出幾分難得的莞爾。
在小翠的世界裡,金票代表著安穩和富足,是衡量價值的唯一標準。她無法理解,這塊在她眼中一文不值的石頭,其真正的價值,足以買下成千上萬個百寶閣。
這種認知上的鴻溝,無法用言語填平。
“小翠,”淩雲溪的語氣放緩了些,“你覺得,我們現在最缺的是金票嗎?”
小翠愣住了,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那我們缺什麼?”
“缺……缺……”小翠想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淩雲溪沒有再追問,隻是淡淡道:“我們缺的,是能讓那些看不起我們的人,再也無法張嘴的力量。而這塊石頭,能給我這種力量。”
說完,她不再理會依舊雲裡霧裡的小翠,抱著石頭繼續往前走。
小翠呆在原地,咀嚼著小姐的話,雖然還是不明白一塊破石頭怎麼能變成力量,但小姐那平靜而篤定的語氣,卻莫名地讓她紛亂的心緒安定了下來。她隻好歎了口氣,認命般地小跑著跟了上去,心裡盤算著剩下的金票該怎麼省吃儉用,才能陪著小姐度過未來的艱難歲月。
主仆二人一前一後,一個沉浸在獲得至寶的期待中,一個滿心都是對未來的憂慮。她們誰也沒有注意到,在她們身後不遠處,百寶閣的正門裡,走出了幾個錦衣華服的年輕男子。
為首之人,正是王辰。
他今日心情極好。前幾日因為淩雲溪在煉丹大會上的橫空出世,他被師父狠狠訓斥了一頓,連帶著在公會裡也灰頭土臉,受了不少白眼。好在他最近走了運,成功煉製出了一爐品質上乘的二品丹藥,不僅重新獲得了師父的誇獎,還從百寶閣的管事那裡換到了一株他覬覦已久的珍稀藥草。
此刻的他,手持折扇,腳步輕快,臉上掛著掩飾不住的得意。跟在他身邊的幾個煉丹師學徒,也都是滿口的阿諛奉承。
“王師兄真是天才!這麼年輕就能煉製出二品上等丹藥,未來前途不可限量啊!”
“就是!我看那淩雲溪,不過是走了狗屎運罷了!論真才實學,哪能跟王師兄您比?”
“那是自然,王師兄可是墨老的親傳弟子,根正苗紅,豈是那種野路子能相提並論的?”
王辰聽著這些吹捧,嘴上謙虛著“哪裡哪裡”,下巴卻越揚越高,鼻孔幾乎要朝了天。他享受這種眾星捧月的感覺,這幾日的鬱悶一掃而空。
他搖著折扇,目光隨意地在街上掃視,尋找著能讓他繼續彰顯身份的樂子。
忽然,他的目光定住了。
他看到了前方不遠處,一個戴著鬥笠的灰色身影。
那人身形纖細,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粗布衣,懷裡還抱著一塊黑不溜秋的大石頭,手裡拎著一堆破銅爛鐵,走在她身後的丫鬟更是一副愁眉苦臉、唉聲歎氣的模樣。
這副窮酸落魄的樣子,在百寶閣這條繁華的街道上,顯得格外紮眼。
王辰的嘴角,立刻勾起一抹輕蔑的弧度。
他最喜歡做的,就是在這種窮鬼麵前,展示自己的優越感。
“站住。”
王辰帶著幾個跟班,幾步上前,直接攔在了淩雲溪主仆的麵前。他“刷”地一下展開折扇,擋住了去路。
小翠嚇了一跳,抬頭一看是王辰,頓時臉色發白,下意識地往淩雲溪身後躲了躲。她還記得,在煉丹師公會報名時,就是這個人,和堂小姐淩飛雪一起羞辱自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