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殺手撤退，留下狠話
夜色愈發深沉，林間的風也帶上了刺骨的涼意。
淩雲溪的身影早已消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過，隻留下這片被死亡清洗過的空地，以及一個活下來的人。
林楓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遺忘了的石像。他低著頭，看著自己腳下這片被血浸染的土地，看著那五具悄無聲息的屍體。
殺手們已經“撤退”了。
以一種最徹底、最無法挽回的方式，從這個世界上撤退。他們沒能留下任何一句口頭上的威脅，但他們留下的東西，卻比任何惡毒的言語都更加沉重，更加致命。
林楓的手探入懷中，指尖觸碰到那枚冰冷的鐵牌。
天羅令。
這便是他們留下的“狠話”。
一塊小小的鐵牌，代表著一個龐大組織的顏麵與怒火。它無聲地宣告著，此事，絕不會就此了結。天羅殿的報複，將會如同跗骨之蛆，追蹤到天涯海角。
而這份報複，本該由他來承受。可現在，卻因為他，牽連了一位不知來曆的、真正的世外高人。
林楓的指節收緊，那鐵牌的棱角硌得他掌心生疼。這種疼痛，讓他混亂的思緒有了一絲凝聚的焦點。
他不能就這麼站著。
他環顧四周，那五具屍體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紮眼。若是被山中的獵戶或者采藥人發現，不出半日，青陽城便會掀起軒然大波。屆時官府介入，林家、蕭家、城主府，各方勢力都會前來查探。
他可以肯定，自己的二叔林遠山，絕對有辦法從這些蛛絲馬跡中，將事情的矛頭引向那位救了他的前輩。
他不能讓她因為自己一時的善舉，而暴露在青陽城這潭渾水之中。
林楓拖著傷勢未愈的身體，走到了那名殺手頭領的屍體旁。他沒有絲毫猶豫，開始動手剝下對方身上的夜行衣。動作笨拙而生澀，一個養尊處優的世家公子，平生第一次做這種毀屍滅跡的勾當。
衣物剝下後，他又開始搜身。除了那枚天羅令，他還搜出了一些金票、幾瓶常見的傷藥，以及一個記錄著某些代號和數字的小本子。他將這些東西一股腦地塞進自己懷裡，每一樣，都可能成為日後反擊的籌碼。
做完這一切，他拄著那柄豁了口的長劍，開始在旁邊的空地上挖掘。
劍尖刺入堅硬的泥土，發出沉悶的聲響。他體內的傷勢在丹藥的作用下好了七七八八，但力氣尚未完全恢複，每一次用力，肌肉都會傳來酸痛的抗議。
他不管不顧，隻是機械地重複著挖掘的動作。
泥土的腥氣混雜著淡淡的血氣，鑽入鼻腔。汗水從他的額角滑落，滴進眼睛裡，有些酸澀。他想起了小時候，家族裡的武學教習曾嚴厲地教導他，劍是君子之器，是用來守護榮耀的，不是用來刨土的。
若是教習看到他現在這副狼狽的模樣，用一柄上好的精鋼長劍來挖墳坑，不知會不會氣得從墳裡跳出來。
林楓的嘴角，牽起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榮耀？
在死亡麵前，榮耀一文不值。在絕對的實力麵前，所謂的家族榮光，不過是個一戳就破的笑話。
他的腦海中，不受控製地浮現出那個白衣身影。
她是如何出現的？他不知道。
她那一劍是如何斬出的？他看不清。
她那句“天羅殿？沒聽過”，又是何等的……風輕雲淡。
那不是狂妄，林楓現在無比確信。那是一種源於生命層次的漠然。就像他不會在意腳邊的螻蟻正在為什麼而爭鬥，那位前輩，也同樣不會在意凡俗世界裡一個殺手組織的名號。
她救他，或許真的隻是路過時，順手拍死了一隻擋路的蒼蠅。
可他這隻被救下的螻蟻，卻不能心安理得。
他挖的第一個坑，很淺，也很不規整。他將那名頭領的屍體拖拽進去，屍體很沉，遠比他想象的要沉。他累得氣喘籲籲，靠在坑邊，看著屍體那張隱藏在黑巾下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