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潑滿了青陽城的天空。
林家,書房。
燭火在青銅鶴嘴燈中靜靜燃燒,將林楓疲憊的臉龐映照得明暗不定。他麵前的桌案上,堆疊著厚厚一摞卷宗,每一份都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他的心頭。
自從上次被淩雲溪救下,他在家族中的地位看似穩固,實則暗流洶湧。二叔林遠山並未因刺殺失敗而收斂,反而變本加厲,利用天羅殿的失利,反過來宣揚林楓勾結外人,行事狠辣,在家族長老中博取同情,暗中蠶食著林楓父親留下的產業與人脈。
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林楓已經許久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他的神經時刻緊繃著,像一根即將斷裂的琴弦。
他拿起一份卷宗,上麵記錄著城南一家藥鋪的賬目,字裡行間都透著被林遠山勢力滲透的痕跡。林楓揉了揉發脹的眉心,一股無力感如潮水般湧上。他知道,僅憑他自己,守住這份家業,太難了。
就在這時,書房的門被猛地推開,連通報聲都省了。
“少主!”
老管家福伯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他那張一向古井無波的臉上,此刻寫滿了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震撼,以至於嘴角都在微微抽搐。
林楓眉頭一皺,正要出聲斥責他的失儀,卻見福伯將一份用火漆加急密封的密報,用顫抖的雙手呈了上來。
“出……出大事了。”福伯的聲音嘶啞,像是跑了幾十裡路,又像是被什麼東西扼住了喉嚨。
林楓心中一沉,以為是林遠山又有了什麼大動作。他接過密報,撕開火漆。
密報上的字跡潦草而倉促,顯然是在極度震驚的狀態下寫就的。
“青玄宗方向,天生異象……劫雲蓋頂三百裡……紫雷如龍,雙龍並降……”
讀到這裡,林楓的心猛地提了起來。青玄宗?淩雲溪!她要突破了?
他繼續往下看,呼吸卻驟然一滯。
“……紫雷之後,黑雷降世,名曰滅世……而後,天穹開眼,金光如罰……疑為天道化身親臨……”
“荒唐!”
林楓猛地將密報拍在桌上,發出一聲悶響。他霍然起身,死死盯著福伯,眼中滿是怒意。
“福伯,你跟了我多少年了?這種神怪誌異裡才有的東西,也敢拿到我麵前來!是情報堂的人都瘋了嗎!”
滅世黑雷?天道之眼?
這已經不是誇大其詞,這是在寫神話演義!他承認淩雲溪是萬中無一的天才,可再天才,也終究是人,怎麼可能引來這種隻存在於上古典籍最深處,連真偽都無法考證的傳說之物?
福伯被他喝斥得一個哆嗦,卻並未退縮,反而上前一步,急切地道:“少主,不是一份!是十幾份!來自雲海城、落雁城、百川坊……所有安插在青玄宗周邊的眼線,傳回來的情報,內容,一模一樣!”
他從懷裡又掏出厚厚一疊密報,全都攤開在桌上。
“而且……而且就在一個時辰前,整個北域的靈氣都發生了劇烈的暴動,萬流歸宗,全都湧向了青玄宗的方向!城裡所有築基期以上的修士,全都感應到了!”
林楓的目光,落在那一疊內容幾乎完全相同的密報上。他的手,緩緩地,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一個人的報告可能是瘋了。
但十幾份來自不同地方、互不相通的報告,都指向了同一個匪夷所思的結論。
那結論,荒誕得讓他神魂顫栗。
青玄宗……淩雲溪……
他想起那個在萬寶樓,於萬眾矚目中煉出極品丹藥的清冷少女。
想起那個在妖獸山脈,一劍斬殺天羅殿殺手的絕世身影。
想起那個在交流大會,以築基修為硬撼金丹,最終奪魁的無雙風華。
她做過的每一件事,都超出了常理。
那麼……
一個可怕,卻又讓他無比興奮的念頭,如同一道真正的閃電,轟然劈開了他腦中的所有迷霧。
“她……成功了?”林楓的聲音乾澀,帶著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敬畏。
福伯重重地點了點頭,他看著自家少主那張由鐵青轉為煞白,又由煞白轉為一片詭異潮紅的臉,小心翼翼地補充了最後一句。
“情報堂的最後一份彙總推測……淩姑娘她,不僅成功了,而且……她渡的,可能不是尋常的金丹劫。”
“嗬……”
林楓喉嚨裡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