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比身體的痛苦更讓她肝膽俱裂的,是心口位置傳來的異樣!
那株被她緊緊護在懷中、緊貼心口的枯草根莖,那維係著妹妹柳含煙最後一線生機的唯一希望,此刻正傳遞出一種讓她靈魂都在戰栗的——急劇衰弱!
原本穩定散發著的、如同呼吸般溫潤的乳白色微光,此刻變得異常紊亂、忽明忽滅!光芒如同風中殘燭,劇烈地搖曳、閃爍,每一次明滅的間隔都在拉長,仿佛下一秒就會徹底熄滅!更可怕的是,一種源自草根最核心處的、極其微弱的恐慌與悲鳴,如同無形的絲線,透過那微弱光芒的連接,清晰地傳遞到柳如煙瀕臨崩潰的意識深處!
是含煙!是含煙的殘魂!
妹妹那本就微弱得如同風中遊絲的存在感,此刻在破廟內這濃鬱到令人窒息的荊棘淚氣息瘋狂壓製下,正在飛速地黯淡、消散!如同即將被黑暗徹底吞噬的最後一縷微光!
“不……含煙……不要……”柳如煙破碎的呻吟在喉嚨裡滾動,卻發不出清晰的聲音。她猛地用手死死捂住心口位置,試圖用體溫、用殘存的力量去穩定那劇烈搖曳的光芒。但沒用!那源自崔明遠身上散發的、如同實質般冰冷汙穢的荊棘淚氣息,如同無數條無形的毒蛇,瘋狂地纏繞、侵蝕著草根散發出的純淨微光!每一次光芒的閃爍,都伴隨著妹妹靈魂深處傳來的、更加清晰的驚懼與消散感!
她艱難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琉璃色眼眸越過破廟中彌漫的灰塵,死死盯住牆角那個蜷縮的、如同屍體般的身影。崔明遠!這個讓她愛羨過又恨之入骨的男人,這個荊棘淚的宿主!他體內散發出的汙穢詛咒,正在加速磨滅她妹妹最後的存在!
恨意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心頭。她恨他帶來的滅門之災,恨他此刻無意識散發的絕望氣息對妹妹的致命威脅!如果此刻她還有一絲力氣,她真想撲過去,用儘一切手段讓他徹底消失,終結這汙穢的源頭!
可是……目光掃過崔明遠裸露的脖頸和手臂上,那些如同活物般猙獰蠕動、散發著不祥幽綠光澤的荊棘紋路。它們在他灰敗的皮膚下緩緩起伏,每一次蠕動都讓崔明遠本就微弱的呼吸出現更加痛苦的停頓。他的生命之火,同樣在荊棘淚的瘋狂反噬下搖曳欲熄。
殺了他?她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不殺他?妹妹的殘魂在荊棘淚氣息的壓製下,隨時可能徹底消散!
絕望如同冰冷的巨石,狠狠壓在柳如煙的心頭。身體內的劇毒在肆虐,生命力在飛速流逝,懷中的希望之光在急劇黯淡……眼前似乎隻剩下無邊的黑暗。
就在這時!
心口處,那劇烈搖曳的微弱光芒,驟然猛地一暗!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掐住!妹妹殘魂傳遞來的恐慌與悲鳴瞬間攀升到頂點,帶著一種即將徹底斷裂、歸於虛無的絕望!
“含煙——!!!”
一聲如同瀕死野獸般淒厲的、無聲的嘶吼在柳如煙的靈魂深處炸響!那源自血脈最深處的、不顧一切的守護執念,如同沉寂火山最後的噴發,瞬間壓倒了所有的痛苦、虛弱與絕望!
不能!她絕不能看著妹妹最後的希望在自己眼前熄滅!哪怕隻有億萬分之一的可能,哪怕要付出她的靈魂為代價!
求生的本能,守護的執念,在死亡的邊緣,催生出一股玉石俱焚的瘋狂!
柳如煙的眼中,瞬間被一種不顧一切的決絕所充斥!她猛地低下頭,看向自己沾滿血汙泥濘的左手手腕。那裡,皮膚蒼白,被冰寒凍得發青,但皮下的血管依舊微弱地搏動著。
沒有猶豫!沒有時間猶豫!
她用儘全身殘存的所有力氣,猛地抬起了右手!右手食指的指甲,因寒冷和之前的掙紮早已破裂翻卷,邊緣卻依舊殘留著一點尖銳的鋒銳!
嗤——!!!
一聲極其輕微、卻令人頭皮發麻的皮肉割裂聲響起!
柳如煙用那翻卷的指甲,如同最鋒利的刀鋒,狠狠地在左手手腕內側——劃開了一道寸許長的、深可見骨的傷口!
劇痛!但相比於體內肆虐的毒傷和荊棘淚氣息的衝擊,這痛楚反而如同投入冰海的火星,瞬間被淹沒。
更洶湧的,是奔湧而出的——鮮血!
滾燙!殷紅!帶著生命最本源的、灼熱的氣息!
大股大股的鮮血,如同決堤的洪流,瞬間從手腕的傷口中噴湧而出!溫熱的液體帶著刺目的紅,迅速染紅了她蒼白的手腕,滴滴答答地落在冰冷肮臟的地麵上,砸開一小片暗紅的印記!
柳如煙的臉色在這一瞬間變得如同金紙,劇烈的失血讓她眼前徹底被黑暗籠罩,身體晃了晃,幾乎立刻就要暈死過去。但她死死咬住了下唇,用牙齒刺破皮肉的尖銳痛楚強行刺激著即將渙散的意識!
她顫抖著、用儘最後一絲控製力,將那隻不斷湧出滾燙鮮血的左手手腕,猛地抬起,懸在了心口位置——懸在了那株被布片包裹、光芒已經微弱到幾乎熄滅的枯草根莖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