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如同帶著冰碴的寒風,刮過死寂的小鎮。福緣客棧那位“貴人”將於明日破曉親探寒潭的消息,比任何流言都更具實質的威懾力。鎮西回春堂方圓三裡內,空氣徹底凝固,化作無形的、冰冷的囚籠。
白日裡,回春堂外圍的“崗哨”明顯增多。不再是先前那些如同鬼魅般潛藏的灰影,取而代之的,是身著製式玄黑皮甲、腰挎精鋼長刀、背負勁弩的彪悍士兵。他們如同冰冷的磐石,間隔十步便有一人,沉默地矗立在回春堂破敗的院牆外、巷口、乃至每一處可能通行的路徑節點。眼神銳利如鷹,冰冷如鐵,毫不掩飾地掃視著任何敢於靠近這片“禁區”的活物——無論是驚慌飛過的鳥雀,還是誤入此地的野狗,都會被那如同實質的殺意驚得倉惶逃竄。整個區域,死寂得如同巨大的墳墓,隻有士兵們沉重而冰冷的呼吸聲,以及金屬甲胄偶爾摩擦發出的輕微“哢噠”聲在回蕩。
回春堂內,蘇明霞如同被釘死在冰封墓穴中的標本。外麵士兵的每一次腳步挪動,每一次甲胄摩擦,都如同冰錐鑿擊著她的神經。左臂被幽冥冰晶侵蝕的半邊身體早已麻木,隻有烙印深處那疊加的暗金鎖鏈紋路,如同燒紅的鐵線,持續不斷地帶來灼燒靈魂的劇痛和冰冷刺骨的警告——蕭公子的意誌,如同無形的巨山,已經懸停在頭頂,每一次“脈搏”都帶來更沉重的窒息感。
林靜水胸前那半塊焦黑龍紋玉佩的溫熱,在如此恐怖的威壓籠罩下,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卻始終未曾熄滅。它如同黑暗中唯一的一點星火,頑強地烙印在蘇明霞被劇痛和絕望反複蹂躪的心尖,帶來一絲微不足道、卻足以讓她不至於徹底崩潰的——錨定感。
夕陽。如同垂死者咳出的最後一口血沫,將天邊染成一片淒厲的暗紅。慘淡的餘暉,艱難地穿透回春堂側麵那個被破開的巨大窗洞,在布滿碎木、冰晶和塵埃的冰冷地麵上,投下扭曲、斑駁、如同垂死掙紮般的光斑。
就在這片將死的光線即將徹底被暮色吞噬的臨界時刻!
回春堂外圍!那片由玄甲士兵構成的、死寂冰冷的包圍圈!毫無征兆地!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冰湖!泛起一陣微不可察卻極其清晰的——漣漪!
所有的士兵!無論是矗立在巷口的!還是把守在牆根的!在同一瞬間!身體!猛地!繃緊!如同拉到極致的弓弦!頭顱!齊刷刷!帶著一種近乎本能的敬畏與恐懼!深深低下!腰背彎曲,呈現出最恭順的姿態!連呼吸聲都似乎被瞬間掐斷!死寂!驟然!被一種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的臣服感——取代!
嗒。嗒。嗒。極輕微。卻異常清晰。如同冰冷的玉珠,一顆顆,敲擊在凝固的冰麵上。那是靴底踩踏在冰冷石板上的聲音。節奏緩慢。穩定。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從容。腳步聲!由遠及近!踏過死寂的巷子!踏過士兵們低垂的頭顱!踏過這片凝固的恐懼!最終!停在了……回春堂後院!那道低矮、早已坍塌了大半的——土牆之外!
蘇明霞蜷縮在牆角陰影裡的身體!猛地!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心臟!如同被一隻冰冷的鐵手——狠狠攥住!幾乎停止了跳動!烙印深處!那灼燒的劇痛!瞬間!飆升到了頂點!疊加的暗金鎖鏈紋路瘋狂扭動,如同燒紅的毒蛇在靈魂深處啃噬!傳遞著一個冰冷!急迫!如同滅頂之災降臨的——終極警告!
他來了!親自來了!
隔著那堵低矮、坍塌的土牆!隔著後院那片被死亡氣息徹底籠罩的荒蕪之地!一股如同實質的!陰冷!粘稠!帶著洞穿一切、審視一切的——目光!毫無阻礙地!穿透了腐朽的後門!穿透了回春堂內彌漫的幽冥寒氣與絕望!如同最精準的手術刀!冰冷地!一寸寸!掃過了這片死寂的空間!
那目光!首先!落在了後院那口——墨綠色的寒潭之上!潭水!在暮色下!呈現出一種更加深沉!如同凝固的墨玉!散發著死寂寒意的色澤!潭麵!光滑如鏡!沒有絲毫漣漪!仿佛連時間都在此處凍結!然而!就在那陰冷目光掃過的瞬間!潭心!那片最幽暗的區域!水麵!極其微不可察地!向下——凹陷了一絲!仿佛……有某種存在……下意識地……想要——避開這冰冷目光的審視!
陰冷目光略作停頓。隨即!移向潭邊!那幾株早已枯死、枝椏扭曲如同鬼爪的——巨大枯樹!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掃過枯樹虯結的根須、斷裂的枝乾、以及附著在樹皮上那些閃爍著幽藍寒芒的細微冰晶!枯樹在暮色中如同凝固的鬼影,紋絲不動,卻在那目光的審視下,仿佛連枯死的靈魂都在無聲地戰栗!
最後!那陰冷目光!如同最精準的毒箭!猛地!釘在了回春堂那扇——緊閉的後門之上!那目光!仿佛擁有了——洞穿物質的力量!穿透了厚重的門板!穿透了門後彌漫的絕望與冰寒!精準地!鎖定了!蜷縮在牆角陰影裡的——蘇明霞!以及!她身後冰霜下——林靜水枯槁的身形!還有!她那隻緊握著幽冥冰刺!布滿冰晶的——左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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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如同最冰冷的枷鎖!瞬間!將蘇明霞死死禁錮!她感覺自己如同被剝光了扔在冰天雪地之中,從身體到靈魂,每一個角落都被這陰冷的目光無情地審視、剖析!烙印深處的灼痛瘋狂加劇!那疊加的暗金鎖鏈紋路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力量,瘋狂地扭動、灼燒,幾乎要將她的靈魂撕裂!
然而!就在這足以凍結靈魂的冰冷目光鎖定她的瞬間!
林靜水胸前!那半塊焦黑龍紋玉佩!毫無征兆地!再次!爆發出一團微弱卻無比灼熱的——金光!金光如同不屈的火焰,艱難地對抗著那陰冷目光帶來的恐怖威壓!
嗡——!!!玉佩金光爆發的刹那!蘇明霞左手緊握的那根幽藍冰晶之刺!尖端!猛地!亮起一點極其微弱!卻——無比純粹!帶著幽冥死地本源寒氣的——幽藍寒芒!寒芒與金光!截然不同!卻在蘇明霞身前!形成了一道極其微弱、卻真實存在的——無形屏障!死死抵禦著那穿透門板而來的陰冷目光!
牆外。那道玄色的身影,如同凝固在暮色中的墨玉雕像。蕭公子負手而立,隔著矮牆,目光如同深淵。當玉佩金光與冰刺寒芒微弱抵抗的波動傳來的瞬間!他那雙墨黑的瞳孔深處!極其短暫地!掠過一絲細微到幾乎無法察覺的——漣漪!如同平靜的深潭被投入了一顆微小的石子。那並非驚訝。更像是一種……發現預期中獵物果然藏有底牌的——玩味!嘴角!那抹冰冷到極致的弧度!極其緩慢地!加深了一分!如同在欣賞獵物徒勞的掙紮。隨即!他的目光!再次!如同最精準的探針!越過了蘇明霞!越過了她身前那微弱的光與寒的屏障!穿透了冰霜!死死釘在了林靜水胸前!那半塊爆發出微弱金光的——焦黑龍紋玉佩之上!眼神中!第一次!爆發出一種毫不掩飾的、如同實質的——貪婪!與——誌在必得!
他緩緩抬起右手。修長、蒼白的手指!對著回春堂緊閉的後門!對著門後那片絕望的死地!極其隨意地!淩空——虛點了一下!動作優雅。如同在點化頑石。又如同……在宣判死刑!
隨即!他不再停留。玄色錦袍的下擺拂過冰冷的石板。轉身。踏著暮色。腳步聲。嗒。嗒。嗒。再次響起。由近及遠。從容。穩定。帶著掌控一切的冷酷。消失在越來越濃的黑暗之中。
隨著他的離去。外圍士兵那低垂的頭顱才敢緩緩抬起。沉重的呼吸聲如同解凍的冰河,重新在死寂中響起。
回春堂內。蘇明霞癱軟在冰冷的牆角。如同剛從最深沉的冰獄中撈出。渾身被冷汗浸透。烙印的灼痛如同退潮般緩緩減弱,留下深入骨髓的冰冷與虛脫。左手緊握的冰晶之刺尖端,那點微弱的幽藍寒芒已然熄滅。林靜水胸前的玉佩金光,也重新歸於微弱卻頑強的溫熱。
然而。那穿透門板而來的、最後淩空的一點!如同最冰冷的烙印!死死釘在了她的靈魂深處!
她緩緩地。極其艱難地。抬起頭。空洞死灰的眼眸!透過門板上那道被士兵踹出的裂口!望向後院!望向那口在暮色中重歸死寂的墨綠寒潭!潭水如墨。光滑如鏡。
但蘇明霞知道。平靜之下!是足以吞噬一切的——幽冥狂瀾!
她看著自己那隻布滿冰晶、毫無知覺的左臂。看著地上那根閃爍著幽藍寒芒的死亡獠牙。看著林靜水胸前那微弱卻始終不滅的溫熱……
牆外。腳步聲已然消失。然而。一個冰冷!如同來自九幽深淵的——聲音!仿佛還在死寂的空氣中——回蕩:“破曉時分……”“本公子……”“再來……”
公子親臨!目光如刀!最後的通牒!已然下達!回春堂。寒潭。玉佩。以及她這條殘命……最終的攤牌!就在……明日破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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