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霞…”
那一聲跨越生死、來自靈魂深處的低喃,如同驚雷,在蘇明霞死寂的心湖掀起滔天巨浪。巨大的震驚與排山倒海般洶湧而出的前世情感,瞬間衝垮了她早已不堪重負的精神堤壩。她死死抱著林靜水冰冷僵硬的身軀,臉頰貼著他冰冷的額頭,淚水如同決堤的江河,無聲地、洶湧地奔流,浸透了他青灰色的皮膚和襤褸的衣衫。
“李雲熾…李將軍…”她喉間滾動著破碎的哽咽,一遍遍呼喚著那個刻入靈魂的名字。李雲熾的冷酷、在戰場上揮武的葬霞劍、三生石畔的誓言、魂飛魄散前最後的溫柔眼神…無數破碎的記憶碎片,裹挾著刻骨的痛與愛,如同風暴般席卷著她的意識。她仿佛回到了千百年前那個風雪的黃昏,她因救人而魂光潰散時,感受著那份撕心裂肺、足以令天地同悲的絕望與不甘!
這份跨越輪回的劇痛,比右臂冰晶的侵蝕更刺骨,比左臂烙印的灼燒更猛烈!它抽空了蘇明霞最後一絲支撐的力量。巨大的情感衝擊和精神耗竭如同沉重的黑幕,徹底籠罩了她。她的意識如同風中殘燭,在無邊無際的悲慟與黑暗中搖曳,最終,那微弱的光徹底熄滅。
緊抱著林靜水的手臂無力地滑落,她的身體軟軟地歪倒在冰冷的岩石上,臉頰依舊緊貼著他的臂膀,帶著未乾的淚痕,陷入了沉重、無夢、近乎昏迷的沉睡。
山洞,徹底陷入了死寂。唯有那來自深處、單調而規律的滴答水聲,如同亙古不變的韻律,在絕對的黑暗中回響。
時間失去了意義。黑暗濃稠得化不開,吞噬著一切。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沉入了冰冷的冥河之底,蘇明霞的意識在無邊無際的疲憊與冰冷中,極其艱難地漂浮起一絲微弱的漣漪。並非清醒,而是陷入了一種極其脆弱的淺眠狀態。身體依舊沉重如鉛,右半身冰晶的麻木感已蔓延至鎖骨,寒氣絲絲縷縷地沁入心脈。左臂烙印的灼痛也因身體的極度虛弱而變得遙遠、模糊,如同一簇微弱的、冰冷的餘燼。
就在這意識懸浮於混沌邊緣的淺眠之中——
異變!在絕對的黑暗裡悄然發生!
她覆蓋著厚重墨綠冰晶的右臂!那深入冰層核心、如同被囚禁的螢火般微弱流轉的幽藍色光澤!毫無征兆地!亮了起來!
不再是微弱流轉!而是如同被注入了生命!開始脈動!像一顆沉睡的心臟被無形之手!輕輕!叩響!
幽藍色的光暈,以一種極其微弱、卻清晰可辨的節奏,在墨綠的冰晶深處,一明一滅!一明一滅!每一次明滅,都如同深海巨獸無聲的呼吸,帶著一種古老、神秘、難以言喻的韻律。那光芒純淨而深邃,在死寂的黑暗中是如此醒目,卻又如此孤寂。
就在這幽藍光澤開始脈動的同一刹那!
平躺在她身旁、如同冰封死屍般的林靜水!他眉心深處!那一點被厚厚冰封死氣壓製的、屬於李雲熾龍魂碎片的暗金色光芒!竟也!毫無預兆地!亮了起來!
不再是之前金針渡厄時那驚鴻一瞥的爆發!而是與幽藍光澤完全同步的!脈動!一明一滅!一明一滅!頻率、節奏,甚至那明滅之間的微妙間隔,都分毫不差!
暗金色的光芒,如同冰層下燃燒的太陽餘燼,每一次明滅都帶著一種不屈的威嚴和深沉的力量!它與右臂冰晶深處那幽藍的脈動,在絕對的黑暗之中,隔空呼應!
一藍!一金!同頻!共振!
仿佛兩條跨越時空的星河,在命運的牽引下,於此絕境深淵之中,無聲地交彙、共鳴!幽藍的光澤映照著林靜水青灰的臉頰,暗金的脈動在蘇明霞疲憊的睡顏上投下微弱的光影,兩種截然不同、卻又同源共生的光芒,在這狹窄冰冷的空間裡,編織出一幅奇異而驚心動魄的畫麵!
更詭異的是!當這藍金雙色的脈動達到某個微妙的同步頂點時!
洞窟深處,那單調、規律、仿佛亙古不變的“滴答…滴答…”水聲!
突然!產生了一絲!極其細微、卻絕非錯覺的!變化!
那水滴落下的間隔,仿佛被這無形的雙色脈動所牽引!在脈動最明亮、能量波動最強烈的瞬間,水滴聲似乎…變得更急促了一絲?或者說,是與脈動的節奏!產生了難以察覺的!共振!
不再是單一的“滴答”。而是在某個極其短暫的瞬間,水滴的節奏似乎被脈動“捕捉”,落下時發出了一聲比之前更清脆、更有力量感的“嗒”聲!仿佛不是水滴落下,而是某種無形的弦被撥動!隨即又迅速恢複單調。這種變化細微到極致,若非在這絕對的死寂與蘇明霞此刻半夢半醒的特殊狀態下,根本無法察覺!
就在這水滴聲產生微妙共振、藍金雙色脈動達到最明亮和諧頂點的瞬間!
沉睡或者說昏沉)中的蘇明霞,左臂手腕處!那道烙印著神秘印記的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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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感到一絲!極其清晰!卻又與眾不同的!微涼!
不是右臂冰晶那種深入骨髓、帶著毀滅意誌的幽冥寒氣!也不是左臂烙印深處那種灼燒靈魂的劇痛!這絲微涼,來得突兀而奇異!如同深秋子夜最純淨的一縷微風,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清冽、靈動、仿佛蘊含著無限生機的氣息!輕輕拂過她烙印的核心!那感覺短暫得如同幻覺,卻又真實得令人心悸!就像是…有什麼無形的東西,借助著這雙色脈動與水聲共振的力量,悄然穿越了某種屏障,與她的烙印建立了一絲微弱到極點的!聯係!
這絲微涼的觸感,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瞬間打破了蘇明霞意識邊緣的混沌!
她的睫毛劇烈地顫動起來!在那藍金雙色光芒交織的微弱光暈中,她沉重的眼皮極其艱難地掀開了一道縫隙!意識尚未完全清醒,朦朧的視野裡,隻有右臂冰晶深處那幽藍的脈動光芒和林靜水眉心那暗金的呼應明滅!兩種光芒在她模糊的視線裡交織、旋轉,仿佛構成了一個古老而神秘的符文!
“心…跳…”一個極其模糊、源自最深潛意識的念頭,如同氣泡般在她混沌的腦海中浮起。她仿佛看到,在無數紛飛的、帶著血腥味的桃花瓣中,李雲熾或者說林靜水)胸口那溫暖有力的搏動,正與眼前這暗金的脈動…重合!
這荒謬卻又無比真切的錯覺,如同閃電般劈開了她意識的重霧!
蘇明霞猛地徹底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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