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他墜落的白骨堆約十丈開外,一座由幾根巨大脊椎骨斜倚堆疊形成的、形似王座的骸骨高台上,不知何時,竟端坐著一個人影!
那人一身玄黑錦袍,袍服上繡著暗金色的、如同活物般緩緩遊動的龍蟒紋路,低調卻透著無上尊貴。他姿態慵懶地斜靠著冰冷的骨座,一手隨意地搭在扶手上,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叩擊著光滑的骨麵,發出清脆而規律的“篤、篤”聲,在這死寂的環境裡顯得格外刺耳。
他的麵容被一層朦朧的、如同流動水銀般的奇異光暈籠罩,看不真切,隻能隱約勾勒出極其俊美、近乎妖異的輪廓線條。唯有一雙眼睛,透過那層光暈,清晰地映照出來。
那雙眼睛…深邃如同無垠星海,又似凍結萬載的寒潭!瞳孔並非尋常顏色,而是呈現出一種奇異的、流轉不定的混沌銀灰!眼神淡漠,居高臨下,仿佛在打量一件新奇的、卻又微不足道的物品。那目光落在陸謙這副殘破的骸骨之上,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玩味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味。
危險!
前所未有的危險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住陸謙殘存的意識!比沉淵巨獸的胃囊碾壓,比空間亂流的撕扯,更加致命!眼前這個人,給他的感覺,如同麵對一座深不見底的萬丈冰淵,平靜之下,蘊含著足以凍結靈魂的恐怖!
他…是誰?!怎麼會出現在這黃泉道標之地?!
陸謙的混沌心焰瘋狂示警,殘餘的能量被強行壓榨,試圖修複骸骨,凝聚最後一絲反抗的力量。噬靈骨爪的五根鋒利指骨微微屈起,掌心那混沌漩渦印記艱難地亮起一絲微光。
然而,玄黑袍服男子似乎對陸謙那微不足道的戒備毫不在意。他混沌銀灰的眼眸微微轉動,目光掠過陸謙布滿裂痕的暗金骸骨,掃過他空洞眼眶深處那團搖曳欲滅的混沌心焰,最終定格在他左手無名指上,那枚依舊散發著微弱空間波動的儲物戒指上。
“癸亥令的氣息…”男子的聲音低沉悅耳,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如同玉石相擊,卻冰冷得不含一絲溫度。“倒是沒想到,它引來的‘鑰匙’,竟是這般…彆致的模樣。”
鑰匙?他在說癸亥令?還是…在說我?!
陸謙心頭劇震,冰冷的意念急速轉動。
“葬滅道痕…混沌心焰…還有這副…嗯,挺有創意的骨架子…”玄黑袍服男子輕輕摩挲著骨座扶手,語氣平淡得像在點評一件藝術品,但那雙混沌銀灰的眼眸深處,卻掠過一絲極淡的、如同發現新奇玩具般的光芒。“能在歸墟死氣和‘饕餮’的胃裡走一遭,還能引動癸亥令的接引,爬到這裡…小骨頭,你很有趣。”
他…知道歸墟!知道沉淵巨獸是饕餮!甚至知道癸亥令的接引!他到底是誰?!
陸謙心中的寒意更甚。此人對他的經曆,似乎了如指掌!
“有趣的東西,通常都有價值。”玄黑袍服男子緩緩坐直了身體,那股慵懶的氣息瞬間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嚴,如同沉睡的巨龍睜開了眼眸。“可惜,孤現在沒時間陪你慢慢玩。”
最後一個字落下,他搭在骨座扶手上的那隻手,隨意地抬起,對著陸謙的方向,輕輕一拂。
動作輕柔寫意,如同拂去衣袖上的塵埃。
然而——
轟!
一股無形無質、卻蘊含著絕對秩序與冰冷寂滅意誌的恐怖力量,如同凍結時空的寒潮,瞬間席卷了整個白骨平台!
陸謙隻覺自己的骸骨之軀,連同意識核心的混沌心焰,瞬間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凍結靈魂的恐怖意誌鎖定!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空間被強行凍結!
他剛剛凝聚起一絲力量的噬靈骨爪,如同被萬載玄冰封住,連指尖都無法顫動分毫!混沌心焰的搖曳被強行定格在瀕臨熄滅的狀態!連思維都變得無比遲滯,隻剩下無儘的冰冷和絕望!
這…是什麼力量?!超越了通脈!甚至超越了先天宗師!這是…大宗師?!陸地神仙?!
就在陸謙以為自己下一秒就會被這股凍結一切的力量徹底碾碎成冰渣之時——
那玄黑袍服男子混沌銀灰的眼眸,極其細微地波動了一下,目光似乎穿透了陸謙的骸骨,落在了他意識核心深處,那團被凍結的混沌心焰之上。
“咦?”又是一聲微不可察的輕咦。
這一次,驚訝的意味更加明顯。
他拂出的手,那凍結時空的恐怖力量,在觸及陸謙骸骨、即將將其徹底冰封湮滅的前一刹那,竟…極其詭異地停滯了一瞬!
仿佛那混沌心焰深處,有什麼東西,讓他這足以凍結規則的力量,都產生了一絲極其細微的…猶疑?
這停滯短暫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但對於瀕臨絕境的陸謙來說,這一瞬的停滯,就是黑暗中劈開的一線天光!混沌心焰核心深處,那融合了源晶本源意誌、蘇芷遺澤、枯榮奧義的混沌神性,在這生死一瞬的極致壓迫下,如同被投入熔爐的精鐵,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求生本能!
嗡——!
一點極其微弱、卻蘊含著不屈掙紮意誌的混沌光點,竟強行衝破了那凍結意誌的封鎖,在陸謙被凍結的骸骨頭顱內,猛地一閃!
同時,他左手無名指上那枚儲物戒指,似乎也被這混沌神性的爆發所引動,空間符文再次劇烈閃爍,一絲微弱卻清晰的空間波動,猛地撞向周圍被凍結的規則!
哢…哢嚓!
一聲極其細微、仿佛冰麵裂開的脆響,在陸謙被凍結的意識深處響起!
那凍結時空的恐怖力量,因為這內外交擊的微小擾動,出現了一絲…微不足道的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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