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被老陳頭不由分說地拉去了,陳家那間破舊的土屋。
老陳頭獻寶似的,從床底下拖出一個用油布裹得嚴嚴實實的長條形物件,還有一個稍小點的布包。
他小心翼翼地解開油布,一層又一層。
當最後一塊布被揭開時,一抹幽冷的金屬光澤,瞬間晃了李默的眼。
那是一把嶄新的獵槍。
槍身通體漆黑,線條流暢而充滿力量感,槍托是上好的核桃木,在昏暗的屋子裡泛著油潤的光澤。
這玩意兒,一看就是正經工廠裡出來的大家夥,和他那把祖傳的開山刀一樣,都透著一股子能要人命的凶悍氣息。
旁邊那個布包裡,是一把土製獵槍,雖然做工粗糙,但槍管厚實,用料紮實,一看就是皮實耐操的貨色。
“怎麼樣了?”
陳建軍的臉上,是抑製不住的得意和興奮,他拿起那把工廠貨,用手掌愛惜地摩挲著槍身,那眼神,比看自己親兒子還親。
“小默你猜猜,這玩意兒花了多少錢?”
不等李默開口,他就自己揭曉了答案,聲音裡充滿了戲劇性的誇張。
“我他娘的跑去鎮上,又托人輾轉打聽,最後摸到了市裡的兵工廠!”
“你猜我在那邊碰著誰了?我那個當年在戰場上一起扛過槍的老夥計!我當年背著他跑了三十裡地,這才躲開了鬼子的追殺!後麵他去戰地醫院救治,我隨部隊前往其他戰場,就此分道揚鑣。我他娘的都以為這輩子見不著了!沒想到啊!老天爺開眼了!”
老頭子說得唾沫橫飛,激動得滿臉通紅。
“他現在是廠裡的一個小組長!管著槍械出庫這一塊!有權!”
“他一聽我要買槍,二話不說,直接帶我去了倉庫!這把最好的,市麵上沒個四五百塊錢,你想都彆想!結果你猜怎麼著?”
老陳頭伸出兩根手指,在李默麵前晃了晃。
“批發價!兩百塊!直接給了我!還送了我足足兩百發子彈!連同這個!”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蓋著紅章的小本本,拍在桌上。
“持槍證!正兒八經的!以後咱們背著這槍,就是公社乾部見了,也得客客氣氣!”
老陳頭又指了指那把土獵槍。
“這把原價八十!老夥計做主,半價!四十塊錢拿下!”
“另外手槍的子彈,也被補足了,搞了一百來發,子彈也是按照批發價給的。”
他說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從兜裡掏出那個李默給他的錢袋子,放在桌上。
“小默,賬得算清楚。”
“兩把槍算上手槍和土獵彈藥什麼的,一共二百五十塊錢,我那老夥計幫了這麼大忙,我老陳不能當那沒良心的人。我請他下了館子,又買了些煙酒土產,裡裡外外花了五十塊錢。人情這玩意兒,得有來有回!不能讓人家覺得咱占了便宜就跑!”
他把賬目一五一十地說得清清楚楚。
“你給的六百,路上住宿等各種開銷算十塊,總共花了三百一十塊。這裡頭,還剩下兩百九十塊,你點點。”
李默看著桌上一疊少了一半但依舊厚實的大團結,又看了看一臉坦蕩的老陳頭。
他心裡對這個老獵戶的評價,又高了幾分。
這老頭不貪財,懂人情世故,是個能處的人。
“老陳,你這事辦得漂亮。”
李默甚至連錢都不拿出來當麵數過,很是慷慨的表示道。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錢是死的,人是活的。你那個老夥計的關係,比這幾百塊錢金貴多了。”
念及此,李默從錢袋裡抽出六十塊錢,塞到老陳頭手裡。
“這錢你拿著,去鎮上多買些東西。”
“乾糧餅子,帶得差不多就行了,想要吃好肉,山裡有的是,肉乾什麼的這個可以少帶。但是藥!治跌打損傷的,止血的,防毒蛇蚊蟲的,一樣都不能少!還有鹽巴!這玩意是重中之重,以咱們能力能帶多少進山就帶多少,不能少了,要帶夠!”
李默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
“這次進山短則半月,長則一月,咱們得做好萬全的準備。”
老陳頭重重地點了點頭,把錢收好。
“你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
李默看著他,眼神深邃。
“老陳,還有件事得跟你說清楚。”
“這次咱們要對付的大家夥,可能不止一頭。”
空氣,瞬間凝固了。
陳建軍臉上的笑容,僵在了那裡。
他端著煙杆的手,開始不自覺地抖動起來,煙鍋裡的煙灰簌簌地往下掉。
他的瞳孔,猛地收縮成了針尖大小,嘴唇哆嗦著,好半天才擠出幾個字。
“不.....不止一頭?”
“你的意思是.....可能是一窩子?”
他的聲音乾澀沙啞,充滿了無法掩飾的恐懼。
獵殺一頭老虎,那是挑戰極限,是賭上性命的豪舉。
可麵對一窩老虎.....
那不是打獵,那是送死!是把自己的骨頭渣子給人家塞牙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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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默就那麼平靜地看著他,看著他臉上血色褪儘,看著他額頭冒出冷汗。
“老陳,現在退出還來得及。”
李默的聲音很淡。
“這事不強求,命是自己的。”
這句話,像一盆冷水,兜頭澆在了陳建軍的天靈蓋上。
他打了個哆嗦,喘息聲慢慢平複下來。
他抬起頭,再次對上了李默的眼睛。
那雙眼睛裡,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