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是最好的催化劑,它能讓兔子變成瘋狗,也能讓活人奔向死路。
王二狗魂飛魄散,腦子裡隻剩下一個念頭:跑!離這個瘋婆娘越遠越好!
他慌不擇路,一頭衝出院門,在村裡的土路上狂奔。
他不敢走大路,專挑那些崎嶇偏僻的小道。
他記得村東頭的山坡後麵有個廢棄的采石坑,隻要躲到那裡,瘋婆娘就找不到他了。
孫翠花在他身後窮追不舍,她那乾瘦的身體裡仿佛爆發出無窮的力量,手裡的鐮刀在夕陽的餘暉下,閃著令人心悸的寒光。
“彆跑....我的乖孫餓了....彆跑....”
她的聲音像是索命的魔咒,死死地追著王二狗。
村民們跟在後麵,遠遠地看著這場荒誕的追逐。
他們交頭接耳,臉上是看熱鬨不嫌事大的興奮。
“追上了!追上了!”
“哎喲,王二狗這下可慘了,被他親娘給活劈了,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話!”
“活該!誰讓他當年害了人家陳知青,現在人家回來報仇了!”
沒有人同情,也沒有人阻止。
在他們眼裡,這已經不是一場家庭悲劇,而是一場神鬼降下的、大快人心的公開處刑。
王二狗手腳並用,好不容易爬上了那道土坡。
他回頭看了一眼,隻見孫翠花也跟了上來,那雙眼睛在暮色中綠得駭人。
王二狗嚇得一個哆嗦,腳下一滑,踩在了一塊鬆動的碎石上。
“啊——!”
一聲短促的慘叫。
他的身體像個破麻袋一樣,從七八米高的土坡上滾了下去,重重地砸在下麵凹凸不平的亂石堆裡。
世界,瞬間安靜了。
孫翠花跑到坡邊,呆呆地看著下麵一動不動的兒子,她臉上的瘋狂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
她手裡的鐮刀“哐當”一聲掉在地上,她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氣,癱坐在地,眼神空洞。
跟來看熱鬨的村民們發出一陣驚呼,幾個膽大的湊到坡邊往下看。
隻見王二狗臉朝下趴在石堆裡,身下的石頭,漸漸被滲出的血液染紅。
他的身體以一個極其詭異的角度扭曲著,除了幾聲微弱的呻吟,再無半點動靜。
“出人命了!”不知是誰喊了一句。
人群這才像是被驚醒,亂作一團。
....
與此同時,在通往黑水鎮的必經之路上,另一場好戲,也落下了帷幕。
王麻子在兒子被追殺的那一刻,徹底崩潰了。
他沒有去追,而是像一頭發了瘋的野獸,抄起一把鋤頭,紅著眼睛衝出了村子。
他把所有的怨恨,所有的不幸都歸結到了劉金三的身上。
如果不是那個妖言惑眾的騙子,他家怎麼會變成這樣!
劉金三似乎早就猜到了他會來,所以一路上沒有做什麼偽裝。
甚至巴不得讓對方知道自己的位置。
就在王麻子跑到一處偏僻的林間小道時,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背著手,好整以暇地站在路中間。
正是那個長著山羊胡的徒弟。
“王麻子,我家師父料定你會來,特意讓小的前來為你指條明路。”山羊胡笑嘻嘻地說道。
“指你娘的明路!”王麻子狀若瘋虎,舉著鋤頭就衝了上去,“老子今天不把你這狗師徒剁成肉醬,我就不姓王!”
山羊胡不慌不忙,轉身就往旁邊的一條岔路跑去。
王麻子想也不想,立刻追了上去。
他被憤怒衝昏了頭腦,完全沒注意到,這條岔路兩旁的樹木越來越密,光線也越來越暗。
山羊胡跑進一片灌木叢,身影一閃,便消失不見了。
王麻子追到近前,剛想撥開灌木,腳下突然一空。
“哢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