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一片死寂,隻有蘇晚晴壓抑的哭聲,像一隻受傷的小獸,在黑暗中嗚咽。
她將自己整個人都埋在被子裡,仿佛這樣就能隔絕外麵的一切,隔絕那個讓她心碎的世界。
被子下麵,是一片濕漉漉的冰涼。
她想不通,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前些天,她還沉浸在一種朦朧的,酸酸甜甜的喜悅裡。她以為自己遇到了生命中的那束光,那個人雖然看起來冷冰冰的,卻用實際行動給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溫暖。
她甚至已經做好了與全世界為敵的準備,去追逐那份看起來遙不可及的幸福。
可現實,卻給了她最沉重,最羞辱的一擊。
他和白秋月....
他們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是自己來之前,還是來之後?
李默送縫紉機的時候,買了兩台。
一台給了白秋月,一台留在李家。
當時她還覺得,李默真是體貼,知道自己和秋月姐交好,所以一碗水端平。
現在想來,那哪裡是一碗水端平?那分明就是丈夫給妻子和....和外室的賞賜!
自己在他心裡,到底算什麼?一個排解寂寞的玩物?一個因為有點文化,長得還算漂亮,所以值得他花點心思哄騙的戰利品?
越想,心就越痛,像是被無數根針細細密密地紮著。
她想起了白秋月那天下午對她說的話,那些關於“抓住幸福”、“男人世界很大”的言論。
當時她還覺得,那是姐姐掏心窩子的體己話。
現在回想起來,那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刀子,帶著看好戲的嘲諷,將她的天真和憧憬,一片片地淩遲。
她們是在給自己下套!
甚至是有可能她們早就串通好了,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就等著看自己這個傻瓜一步步跳進她們挖好的陷阱裡!
這個認知,比看到李默和白秋月赤身裸體糾纏在一起,更讓她感到惡心和屈辱。
她哭得累了,嗓子也有些啞了,腦子裡亂成一團漿糊。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離開?
離開這個傷心之地,回到城裡去?
可她是以知青的身份下來的,沒有正當理由,根本回不去。
就算能回去,她該如何麵對過去的生活?經曆了這一切,她還能回到從前那個不諳世事的蘇晚晴嗎?
留下?
留下又該如何自處?
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看著那兩個欺騙了自己的人,在自己麵前上演相至如賓的戲碼?她做不到!她沒有那麼厚的臉皮,也沒有那麼強大的內心。
她感覺自己被困在了一個絕境裡,進退兩難。
門外,李雪和李青書已經喊了很久,見裡麵始終沒有動靜,也漸漸安靜了下來。
兩個孩子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濃濃的擔憂。
“怎麼辦?蘇姐姐不會想不開吧?”李青書急得抓耳撓腮。
李雪咬了咬嘴唇,眼神裡閃過一絲堅定,“我去叫大哥回來!”
李雪也不知道李默去哪裡了。
更不知道去哪裡找,隻能這麼等著了。
好在下午的時候,李默終於回來了。
他一踏進院子,李青書和囡囡就像兩隻小燕子似的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訴說著蘇晚晴的情況。
“大哥,晚晴姐把自己鎖在屋裡,午飯都沒吃,就喝了點水。”
“是啊大哥,我們怎麼敲門她都不開,光聽見她在裡麵哭,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李默稍微愣了一下,這反應和他預想中最壞的情況比起來,已經算是溫和了。
在他設想中,蘇晚晴這般剛烈的性子,受到如此大的衝擊。
最有可能的反應是衝出來,當著弟妹們的麵,把自己和白秋月的“醜事”徹底掀開,鬨個天翻地覆。
就算真到了那一步,李默也不怕。
他是這個家的一家之主,喜歡哪個女人,想跟哪個女人在一起,他有這個決斷的權利。
弟妹們或許一時無法接受,心裡會不舒服,但李默相信,血濃於水,他們最終還是會站在自己這邊。
所以,李默更加寧願蘇晚晴把事情做絕,撕破臉皮,一刀兩斷,大家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倒也乾脆。
可她沒有。
她選擇了獨自一人,躲在房間裡舔舐傷口。
尋常人見了這般光景,恐怕隻會覺得兩人之間再無可能,緣分已儘。
可在李默這位兩世為人的“情場老手”看來,這恰恰是事情還有轉圜餘地的最佳證明。
她不撕破臉,不正說明她心裡還存著那麼一絲念想,還舍不得,還放不下嗎?
這一點,是旁人難以看到的,卻是李默敏銳捕捉到的,最關鍵的一環。
“是我惹蘇知青不高興了,跟彆人沒關係。”李默看著弟妹們擔憂的臉,平靜地開口,“你們彆多問,也彆去打擾她,讓她自己靜一靜。”
他這麼說,有兩個好處。
其一,事情本就是他一手策劃的,他擔下全部責任,理所應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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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這能避免弟妹們在心裡樹立一個假想敵出來,在那裡無止境內耗想著怎麼去報仇啥的,完全沒有必要。
李雪聽了,一張小臉又是心疼又是埋怨,她走到李默跟前,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終還是沒忍住,舉起那隻小小的粉拳,不輕不重地在他結實的胸口捶了一下。
“大哥!你....你太過分了!不管有什麼天大的事情,你也不能把晚晴姐氣成那樣啊!”
“就是!大哥你這次做得不對!”李青書也跟著幫腔。
囡囡不懂這些情情愛愛,隻是仰著小臉,可憐兮兮地看著大哥,又看看那扇緊閉的房門,小嘴癟了癟。
弟妹們隻是埋怨,卻沒有一個人真正地指責他,更不會罵他。
他們隻是為這段在他們看來無比美好的情誼,感到深深的惋惜。
李默心中一暖,他知道弟妹們的心思。
他摸了摸李雪的頭,聲音放緩了些,“小雪這幾天,你多陪陪蘇老師,好好照顧她。
她要是問起,你就....就撿我小時候那些壞事跟她說說,罵我幾句也行,讓她出出氣。”
他準備要出門一趟,再次進山。
一方麵,他需要用勞作來摒除雜念,讓自己的心緒沉澱下來。另一方麵,也是最重要的,他需要給蘇晚晴留出足夠的時間和空間,讓她自己去想,去消化,去看清自己的內心。
有些結,終究要靠自己才能解開。
想到即做,從不拖泥帶水是李默的行事風格。
他囑咐完弟妹,便轉身去了李鐵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