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晴那雙黯淡的眸子裡,有什麼東西正在悄然改變。
她放在被子下的雙手,不知何時已經死死攥成了拳頭,指甲深深陷進了掌心,傳來一陣陣刺痛。
但這股痛意,反而讓她混亂的思緒,變得清明了幾分。
她緩緩地抬起頭,看著哭得一塌糊塗的李雪,沙啞的嗓子裡,終於擠出了幾個字,“他.....他以前那些傷,後來都好了嗎?”
李雪抽噎著抬起頭,見蘇晚晴終於肯開口說話,雖然問的是大哥,但她心裡還是鬆了口氣。
她用袖子胡亂擦了把臉,帶著濃重的鼻音說道:“好了,我大哥早就完全走出來了,而且身體也好著呢。”
“粥.....還熱嗎?”蘇晚晴的視線,落在了床頭那碗已經有些微涼的小米粥上。
“啊?”李雪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臉上頓時綻放出驚喜的光芒,“熱的,熱的!我再去給你熱熱!”
“不用了。”蘇晚晴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她端起那碗粥,用勺子舀了一勺,默默地送進了嘴裡。
粥已經不燙口了,帶著一絲米香,滑入空蕩蕩的胃裡,帶來了一絲久違的暖意。
她吃得很慢很安靜,一勺接著一勺,仿佛在完成一個極為重要的儀式。
李雪就坐在旁邊,大氣都不敢出,看著蘇晚晴把一整碗粥都喝了下去,那顆懸了兩天的心,總算是落回了肚子裡。
吃完飯,蘇晚晴像是恢複了一些力氣,臉色雖然依舊蒼白,但眼神裡卻多了一絲生氣。
她沒有再躺回床上,而是下了地,開始默默地整理起自己淩亂的房間。
接下來的幾天,蘇晚晴像是變了個人。
她不再將自己關在房間裡,而是主動走了出來。
她的話依舊不多,臉上也很少有笑容,但她會跟著李雪一起喂雞,一起擇菜,一起打掃院子。
看到囡囡的衣服破了,她會默默地拿起針線,細細地縫補好。
隻是這些天,蘇晚晴沒有去白秋月家,甚至連那個方向都刻意避開。
那個院子是她心頭的一根刺,碰一下,就疼。
但那份疼痛,已經不再是單純的怨恨和屈辱,而是摻雜了更多複雜難明的情緒。
她和李雪的關係,也在這幾天裡變得更加親近。
兩個女孩經常坐在一起,李雪嘰嘰喳喳地講著村裡的趣事和大哥的“糗事”,蘇晚晴則安靜地聽著,偶爾會問上一兩句。
“你大哥.....他喜歡吃什麼?”
“我大哥不挑食,隻要是肉,他都喜歡!特彆是帶點肥的,燉得爛爛的,最下飯了!”
“那他.....怕冷還是怕熱?”
“他好像不怕冷,冬天裡就穿一件單衣也敢往山裡跑。不過他好像挺怕熱的,夏天一回來就喜歡用涼水衝身子。”
蘇晚晴將這些都默默地記在了心裡。
那個男人,像一座藏著無數秘密的深山,她原以為自己已經看到了山頂的風景,卻不知,自己連真正的山路都還沒踏上。
而此刻,那座“深山”,正帶著他的弟弟和獵犬,深入到了真正的大青山腹地。
.....
夜,深邃如墨。
大青山腹地,連月光都難以穿透這層層疊疊的茂密樹冠。
一簇篝火在林間空地上跳動著,火光映照著兩張年輕而堅毅的臉龐。
李默正用開山刀,熟練地削著一根木棍,準備做個簡易的烤架。
李鐵則坐在一旁,仔細地擦拭著那杆已經有了些年頭的獵槍,動作一絲不苟。
三條獵犬呈品字形,趴在篝火旁,警惕地豎著耳朵。
“哥,這次咱們進得可真夠深的。”李鐵看著周圍黑漆漆的林子,壓低了聲音說道。
這裡已經完全看不到一絲人類活動的痕跡,隻有最原始的,屬於大自然的氣息。
“嗯,外圍的好東西都快被許多村裡人采光了,想找點值錢的,就得往裡走。”李默頭也不抬地回答,他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彆怕有我,有槍,還有它們仨,這山裡能威脅到咱們的東西,不多。”
這片深山老林,是野獸的王國,人類才是闖入者。
但是話又說回來,也隻有強者才敢這麼玩!
突然,“嗚.....”
一直安靜趴著的黑豹,喉嚨裡發出了一聲極低的,充滿了警告意味的嗚咽。
它猛地站起身,漆黑的毛發根根倒豎,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西北方向的黑暗深處,眼神凶悍而凝重。
緊接著,小花和大黃也站了起來,對著同一個方向,露出了森白的牙齒,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威脅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