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水暖,萬物生發。
大青山厚重的積雪終於扛不住暖陽的催促,化作千萬條細碎的溪流,順著山勢潺潺而下,彙入解凍的小河。
河邊的柳樹抽出了嫩黃的芽,遠遠望去,像一團團攏起的鵝黃色煙霞。
空氣裡不再是單一的冷冽,多了些泥土翻新的腥氣和草木萌發的清香。
這是一個連骨頭縫裡都透著懶洋洋的季節,最適合做些順應天道的事情。
李家大院的東廂房裡,蘇晚晴趴在炕上,陽光透過窗欞,在她光潔的背上灑下斑駁的菱形光影。
她半眯著眼,像一隻饜足的貓,連指尖都透著一股舒坦勁兒。
昨夜的“耕耘”實在太過辛勞,若不是體質在潛移默化中被改造得遠超常人,她現在恐怕連根手指頭都懶得動。
李默盤膝坐在炕的另一頭,雙目緊閉,呼吸悠長平穩。
他赤著上身,古銅色的皮膚下,肌肉線條流暢而結實,蘊含著爆炸性的力量。
晨光中,能看到他周身仿佛有一層若有若無的氣流在緩緩盤旋,正是《鎖元固陽訣》運轉到極致的表象。
這門功法,對他而言是修行,對與他雙修的伴侶而言,卻不啻於一場脫胎換骨的造化。
蘇晚晴懶洋洋地翻了個身,支著下巴看他。
這個男人,閉著眼的時候像一尊沉靜的山神,無悲無喜;睜開眼,那雙眸子卻又深邃得能把人的魂兒都吸進去。
她心裡甜絲絲的,又有些好笑。
“喂。”她伸出白嫩的腳丫,輕輕踢了踢李默的小腿。
李默緩緩收功,一口濁氣如白練般吐出,在空氣中劃出一道淡淡的軌跡,隨即消散。
他睜開眼,眸光清澈,看著她,不說話。
但眼裡的詢問意味很明顯。
“我在想,幸好有白姐姐。”蘇晚晴一本正經地說道,臉上卻帶著一絲狡黠。
李默不明所以看著她,等待她接下來的話。
“不然啊,我這塊地,遲早要被你這頭不知疲倦的牛給耕壞了。”蘇晚晴說著,自己先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臉頰泛起好看的紅暈。
她現在是越來越放得開了,這些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虎狼之詞,對著李默,卻能信手拈來。
李默看著她嬌俏的模樣,眼神也柔和下來。
他伸手將她攬入懷中,下巴抵著她的額頭,鼻尖是她發間的清香。
沒說話,但蘇晚晴能感覺到他胸膛裡那強勁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踏實又安穩。
這便是她如今最貪戀的感覺。
什麼名分,什麼世俗的眼光,在這一刻,都顯得那麼微不足道。她知道,在小河村的另一頭,還有一個女人同她一樣,默默守護著這個男人,也分擔著這份甜蜜的“負擔”。
這在旁人看來驚世駭俗的關係,於她們三人而言,卻形成了一種奇妙的平衡,安寧而和諧。
院子裡,傳來了李鐵“嘿咻嘿咻”的練拳聲。
春季一到,這小子渾身的筋骨就像發了芽的樹枝,一天不活動就難受。
冬日裡憋了幾個月的狩獵天性,更是蠢蠢欲動。
“哥!山上的雪都化得差不多了,咱們什麼時候再進山?我昨天去看,林子裡的兔子都肥了!”李鐵擦了把汗,看見李默從屋裡出來,眼睛放光地湊了上來。
李默看了看大青山的方向,山腰以上依舊是白茫茫的一片,但山腳下已經露出了大片的黑褐色。
“不急。”
“還不急?再等下去,那些野豬狗熊都該睡醒了,到時候更難對付!”李鐵有些不解。
“春生,夏長,秋收,冬藏,這就是天道!”李默的聲音很平淡,“山裡的野物,剛過完冬,正是最虛弱、也是繁衍後代的時候。你現在上山,趕儘殺絕,來年吃什麼?
打獵,不是為了殺戮,是為了生存。
得給它們休養生息的機會。
這叫順天而行,方能長遠。”
李鐵似懂非懂地撓了撓頭。他雖然不明白那些大道理,但他知道,他哥說的,永遠都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