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大禮堂,紅旗招展,氣氛莊重而熱烈。
“.......尤其要提出表揚的,是清河縣的姚和韻同誌,和寧光縣的錢三江同誌!”
市長陳克清站在鋪著紅絨布的講台後,聲音洪亮,通過麥克風傳遍了整個會場。
他的目光掃過台下,重點在第一排的兩個身影上停頓了一下。
“在這次百年不遇的特大雪災中,這兩個縣,麵臨的困難最大,壓力最重!但是,他們沒有退縮,沒有墨守成規!
而是勇於創新,敢於擔當!從破冰船的設計,到集中供暖的試點,再到特效藥的緊急調配.......
一係列匪夷所思卻又卓有成效的舉措,硬生生把將近百萬人民群眾,從冰雪的魔爪中拉了回來!
實現了零死亡的偉大奇跡!”
陳克清的話音剛落,台下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坐在第一排的姚和韻和錢三江,麵帶微笑,起身向四周示意。他們兩人,今天無疑是全場的焦點。
姚和韻依舊是那副穩重的模樣,隻是微微發福的臉上,透著一股難以掩飾的意氣風發。
而錢三江,這個素來以剛正嚴肅著稱的漢子,此刻眼角也堆滿了笑意。
他們心裡比誰都清楚,這份天大的功勞和榮耀,真正應該屬於誰。
但此刻,他們隻能代表那個人,站在這裡,接受所有人的讚譽!
掌聲中,台下其他縣的負責人,表情各異。
有真心佩服的,有羨慕嫉妒的,但更多人的臉上,是一種混雜著屈辱和不甘的神色。
尤其是坐在第三排角落裡的一個中年男人,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
他叫魏東來,是隔壁安豐縣的縣長。
安豐縣這次雪災,是除了清河、寧光之外雪災爆發最嚴重的地區。
然而,結果卻是天差地彆。
當姚和韻和錢三江在為了如何安置災民、恢複生產而忙碌時,他還在為了如何向上級掩蓋真實的死亡人數而焦頭爛額。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陳市長剛才的每一句表揚,都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臉上。
零死亡?奇跡?這三個字,對他來說,是最大的諷刺。
憑什麼?
魏東來死死地盯著台上那兩個風光無限的身影,指甲深深地掐進了掌心。
論資曆,他不比姚和韻差;論乾勁,他不比錢三江弱。
可為什麼同樣一場雪災,他們成了英雄,自己卻成了差點被撤職的狗熊?
破冰船?集中供暖?特效藥?
這些詞彙在他腦子裡盤旋,每一個都顯得那麼不真實,那麼荒誕。
就像是神話故事裡的法寶,憑空出現,解決了所有問題。
他不信,他不信這是姚和韻和錢三江能想出來的。
這兩個人他太了解了,都是按部就班的實乾派,腦子裡根本沒有這種天馬行空的東西。
他們背後,一定有人!還他娘的是個高人!一定有一個巨大的秘密!
這個念頭一旦產生,就像藤蔓一樣,瘋狂地在他心裡滋長。
如果能把這個秘密挖出來,哪怕隻學到一招半式,也足以讓他在安豐縣站穩腳跟,甚至更進一步!
會議結束,姚和韻和錢三江被一群人圍住,祝賀聲、恭維聲不絕於耳。
“老姚,老錢,高啊!實在是高!”
“以後可得常去你們那取取經,給我們也傳授傳授經驗!”
姚和韻和錢三江滴水不漏地應酬著,嘴裡說著
“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結果”、“我們也是摸著石頭過河”,心裡卻像明鏡似的。
好不容易擺脫了人群,兩人坐上了返回清河縣的吉普車。
車門一關,隔絕了外界的喧囂。
錢三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扯了扯勒得有些緊的領口,從口袋裡摸出一包煙,遞給姚和韻一根。
“憋死我了。”錢三江點上煙,狠狠吸了一口,“聽著那些恭維,我這老臉臊得慌。
這功勞,咱們是硬著頭皮領了,心裡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