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克清那一聲近乎咆哮的質問,在貴賓接待室裡回蕩,帶著一股金石之氣。
空氣中的溫度仿佛都升高了幾分,姚和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緊張地看著李默,手心裡滿是黏膩的汗水。
這可是市長,是他們此行唯一的依靠。
如果李默的回答不能讓他滿意,那今天這一切,都將成為一場笑話。
海外情報員?這種聽起來就像電影裡才會出現的東西,如何能讓人信服?
然而,麵對陳克清那雙仿佛要將人靈魂都洞穿的眼睛,李默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他既沒有慌亂,也沒有急於辯解,隻是平靜地迎著市長的目光,仿佛對方質問的不是他,而是一個不相乾的路人。
“陳市長....”李默開口了,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有一種能安撫人心的力量,“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
“無法回答?”陳克清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眼中的火焰更盛,“李默,你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這不是在跟你玩過家家!這件事,一旦啟動,牽連甚廣。
如果沒有鐵證,我們所有人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我明白。”李默點了點頭,“所以我說無法回答,因為我根本不知道那個人是誰,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哪國人。”
這番話一出,連一直對李默抱有盲目信任的張衛國都愣住了,姚和韻更是差點一口氣沒上來,險些當場暈過去。
這叫什麼話?鬨了半天,你說的那個關鍵證人,是個連你自己都不知道是誰的“幽靈”?這不是胡鬨嗎!
陳克清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他緩緩坐回沙發,身體向後一靠,整個人的氣場都變了。
那是一種上位者被戲耍後的極度不悅,是一種風暴來臨前的死寂。
“很好。”他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李默,姚和韻,你們現在可以回去了。
這件事,到此為止。
我會讓紀委去查魏東來經濟和作風問題,但叛國……這個帽子,太大了。”
他的意思很明確,他願意處理魏東來的貪腐問題,但絕不會陪著李默他們去賭那虛無縹緲的“叛國罪”。
這是最穩妥,也最符合他政治利益的選擇。
姚和韻麵如死灰,他知道,完了。
他們失去了最好的機會。
就在他準備張口,做最後一次徒勞的爭取時,李默卻再次開口了,語氣依舊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陳市長,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我要費儘周折,甚至不惜動用張大哥欠你的人情,也要讓你親自來聽這個故事?而不是直接把材料交給紀委?”
陳克清抬眼看他,沒說話,但眼神裡的冰冷稍稍融化了一絲。
李默沒有等他回答,繼續說道:“因為這件事,從一開始,就不是一個常規的案子。
對付魏東來這種人,用常規的手段,根本沒用。
紀委去查,他能找關係拖延;法院審判,他能請律師翻案。
我們今天把他送進去,明天他說不定就能保外就醫。
我和姚叔他們鬥不過他經營了十幾年的人情關係網。”
“所以,我們唯一的勝算,就是不給他任何反應的時間,不給他背後的人任何出手的機會!用雷霆萬鈞之勢,一擊斃命!”
李默的語速開始加快,像是在指點江山的將軍,“那個所謂的‘海外情報員’,他存不存在,重不重要,根本不關鍵!他給我的信息,就像一份從天而降的禮物,一份地圖。
而我們,隻需要按著地圖,去找到那個埋藏著炸藥的倉庫,然後點燃它就夠了!”
他向前一步,逼視著陳克清:“你需要的不是證據,你現在需要的,是一個繞開所有正常程序,可以直接掀桌子的理由!而‘走私戰略資源’,‘叛國’,就是我送給你的,最好的理由!”
“我……”陳克清被李默這番大膽甚至有些“反動”的言論,衝擊得說不出話來。
他從未見過有人敢在一個市長麵前,如此赤裸裸地剖析權鬥的本質。
李默沒有給他思考的時間,他知道必須趁熱打鐵,徹底擊潰對方的心理防線。
“陳市長,你以為扳倒魏東來,是為了清河縣?是為了姚叔?不,更是為了你自己!”李默的聲音陡然拔高,“這麼大一個國賊,盤踞在你的治下十年之久!
你說,如果這件事不是我們捅出來,而是被你的政敵,或者被中央派下來的巡視組發現,你這個市長,還能安安穩穩地坐在這裡嗎?
到時候,就不是功過相抵的問題,而是失察之罪,是領導責任!”
這幾句話,如同一記記重拳,狠狠地砸在了陳克清最柔軟的腹部。
他猛地站起身,在房間裡來回踱步,額頭上青筋畢露。
是啊,李默說得對。
魏東來就是一顆埋在他腳下的地雷。
他不去踩,不代表彆人不會引爆。
一旦爆了,他這個市長,絕對脫不了乾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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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被動地等著被炸得粉身碎骨,不如自己主動把它挖出來,拆掉!就算過程狼狽一點,風險大一點,但至少,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