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是白麵饅頭,小米粥,還有蘇晚晴親手包的豬肉大蔥餡兒包子。
熱氣騰騰的香氣驅散了清晨最後一絲涼意,也衝淡了剛才那番驚心動魄的談話所帶來的緊張感。
錢三江是真的餓了,剛才那一番腦力激蕩,比他開一整天的會還耗費心神。
他一手抓著一個大包子,三兩口就解決一個,嘴裡塞得滿滿當當,還不忘含糊不清地衝李默豎大拇指。
“小先生,你……嗝……你這腦子,真是神了!”他打了個響亮的飽嗝,又端起一碗小米粥,“咕咚咕咚”喝了個底朝天,這才覺得那顆狂跳的心安穩了些。
姚和韻吃得斯文許多,但他時不時看向李默的眼神,也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敬佩。
他夾起一個包子,放到妻子宋妙夢的碗裡,又給女兒姚虞花夾了一個,一家人之間的氣氛,因為這頓特殊的早餐,而變得更加融洽和緊密。
“賢侄,你剛才說的兩條腿走路,我跟老錢都聽明白了。”姚和韻放下筷子,神情嚴肅起來,“水泥廠那邊,老錢主抓,我們清河縣全力配合。
電器廠這邊,我先來打好基礎。
隻是……你真的要親自跟老錢去一趟寧光?”
這話一出,院子裡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李默身上。
宋妙夢臉上帶著擔憂,姚虞花更是緊張地攥住了筷子,連蘇晚晴都抬起了頭,看向李默。
錢三江也停下了動作,他抹了把嘴,粗獷的臉上帶著幾分不好意思。
“李默小先生,這事本來是我分內的事,讓你親自跑一趟,我……我老錢實在是過意不去。
你放心,我回去之後,就是拿槍頂著那幫兔崽子的腦門,也得把水泥廠給我建起來!”
他的話擲地有聲,充滿了軍人式的決絕。
李默卻搖了搖頭,他慢條斯理地喝完最後一口粥,才抬眼看向錢三江。“
錢叔,這不是拿槍能解決的問題。
他們怕的不是槍,怕的是動了他們的奶酪。
你用強的,他們表麵上服了,背地裡能給你使出一百種法子,讓你的水泥廠建不起來。”
他頓了頓,語氣平靜地分析道:“他們會說,選址的地方風水不好,會驚擾山神。
他們會說,修路占了某某家的祖墳,需要做七天七夜的法事。
他們會找幾個老頭老太太,天天躺在你的推土機前麵,說機器聲音太大,嚇得他們家雞不下蛋。
這些事,你怎麼辦?你總不能真把槍口對準老百姓吧?”
李默每說一句,錢三江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因為李默說的這些,都是極有可能發生的。
官場上,明刀明槍的對抗最不可怕,怕的就是這種磨磨唧唧、陰魂不散的軟刀子,一刀一刀,能把你的雄心壯誌活活磨死。
姚和韻聽得也是心驚肉跳,他沒想到,李默對這些官場上的醃臢事,看得如此透徹。
“那……那怎麼辦?”錢三江徹底沒轍了,他感覺自己就像一頭蠻牛,空有一身力氣,卻被一張無形的網給困住了。
“所以,我必須去。”李默的語氣不容置疑,“姚叔這邊,清河縣是你的大本營,你經營多年,根基深厚,底下的人就算有想法,也不敢亂來。
更何況,電器廠是長線投資,前期隻是征地建廠,動靜不大,沒人會現在就跳出來反對。
但寧光縣不一樣!!!”
他的目光忽然變得銳利起來,直視著錢三江。
“你剛上任不久,底下的人心還沒徹底收服。
水泥廠這個項目,是看得見摸得著的暴利,是塊流著油的肥肉。
所有人的眼睛都會盯著。
我不去,你一個人,到時候怕是難以鎮住場子。”
這話說得極其直白,卻也一針見血。
錢三江張了張嘴,最後化作一聲長長的歎息,他重重地點了點頭,臉上是愧疚,更是感激。
“小先生,大恩不言謝!”
他知道,李默這是把最難啃的骨頭,留給了自己。
決定了行程,氣氛反而輕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