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光縣西郊的工地上,工作速度再也不是問題。
錢三江用李默的計策,將那紅彤彤的票子堆成山,就擺在工地的最中央,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徹底點燃了所有人的熱情。
效率,這個以往在政府工程裡最稀缺的東西,如今成了這片土地上最不值錢的玩意兒。
推土機的轟鳴聲從天不亮一直響到天黑,拉著石料的卡車司機為了能早點卸貨多跑一趟,甚至在路上互相彆起了車。
原來那些刁難人的村民,現在一個個提著雞蛋和菜葉子,變著法地往工地跑,就盼著能給自家在工地上乾活的親戚送口熱飯,順便跟“錢青天”混個臉熟。
整個工地,像一鍋燒開了的水,每個人都充滿了乾勁。
錢三江把辦公室直接搬到了工棚裡,每天穿著一身沾滿泥點的舊軍裝,跟工人們一起蹲在地上吃飯,嗓門洪亮地跟他們扯著閒篇。
他看著眼前這熱火朝天的景象,心裡踏實得就像腳下這片堅實的土地。
他知道,這片土地上,即將矗立起的不僅僅是一座水泥廠,更是寧光縣幾十萬百姓未來的希望。
而這一切的基石,都源於那個此刻正待在縣政府裡,看似悠閒的少年。
與工地的喧囂不同,縣政府大樓裡顯得格外安靜。
李默依舊待在錢三江那間臨時的辦公室裡。
他並沒有像錢三江擔心的那樣,把自己關起來。
相反,他的生活變得極有規律。
每天上午研究地圖和資料,下午就在縣城裡隨意走走,到了傍晚,雷打不動地要去那家離縣政府不遠,需要穿過一條僻靜小巷的供銷社,買一包“大前門”。
幾天下來,幾條鬼鬼祟祟的尾巴,就這麼自然而然地跟了上來。
是七八個流裡流氣的青年,為首的是個臉上帶疤的男人,約莫三十出頭,眼神凶悍,走路時肩膀總是一晃一晃的,一副天王老子第一他第二的架勢。
這幫人,正是西城黑狗子手底下最得力的打手。
他們跟蹤的技術很拙劣,自以為藏得很好,卻不知他們那躲在電線杆後麵,隻敢露出半個腦袋的模樣,在李默眼裡,跟三歲小孩玩捉迷藏沒什麼區彆。
“刀哥,這小子真是邪門,天天就這麼走來走去,身邊連個鬼影都沒有。”一個小弟湊到刀疤臉身邊,壓低了聲音。
“媽的,一個毛頭小子,能有多邪門?”刀疤臉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上麵交代了,這小子是錢三江請來的狗頭軍師,就是他出的餿主意,在工地上發現金,斷了咱們哥幾個的財路!”
原本,按照官老爺們的暗示,他們可以通過各種手段在工地的材料運輸、土方工程裡撈上一筆。
可現在,錢三江親自坐鎮,現金結算,所有環節都透明化,他們連根毛都撈不著。
“上麵的說了,隻要把這小子打殘廢了,讓他躺在床上下不來,錢三江就成了沒牙的老虎。事成之後,少不了咱們的好處!!!”刀疤臉眼中閃過一絲貪婪。
“可……我聽說這小子有點邪乎,雪災那次,就是他……”另一個小弟有些遲疑。
“啪!”刀疤臉一個巴掌扇在他後腦勺上,“邪乎個屁!他一個人,我們七八個,手裡還帶著家夥!他還能是鐵打的?
我看你們是越活越回去了!今天晚上,就在那條巷子裡動手!
天黑,人少,最合適不過!都給老子把家夥準備好,下手利索點,彆留下活口!”
“刀哥,上麵不是說隻要打殘嗎?”
刀疤臉冷笑一聲,眼神陰狠,“殘了還能說話,死了,才最讓人放心。
到時候就說是搶劫,失手了。
記住乾完這一片,大人物和我們保證了,後半輩子衣食無憂!”
幾個小弟互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狠色。
他們躲在街角的陰影裡,自以為計劃天衣無縫。
巷子另一頭,李默買完煙,叼在嘴裡,卻沒有點燃。他拐進那條熟悉的巷子,腳步不疾不徐。
巷子很深,兩邊是斑駁的院牆,頭頂的電線上落著幾隻麻雀。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身後那幾道帶著惡意的氣息,正在慢慢合攏,像一張正在收緊的網。
他甚至能聽到他們壓抑的呼吸聲,和手裡鐵棍與地麵不經意間摩擦的輕響。
李默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隻是在心裡默默地想著,不知道這幫人的骨頭,有沒有大青山裡那頭六百斤的野豬王硬。
這一天,李默如往常般出來買煙抽。
還是挑在臨近傍晚時分的那種。
巷子裡的光線越來越暗,隻剩下儘頭路燈投下的一片昏黃。
早已埋伏多時的刀疤臉,給手下使了個眼色,幾人悄無聲息地散開,堵住了巷子的兩頭。
他們手中,藏在衣袖裡的鋼管和砍刀,在昏暗中泛著幽冷的微光。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山雨欲來的壓抑。
刀疤臉看著那個越來越近的單薄背影,臉上露出了殘忍的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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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仿佛已經看到,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在他們腳下哀嚎求饒的模樣。
他動了動手指,正準備發出攻擊的信號。
然而,就在那一瞬間,走在前麵的李默,突然停下了腳步。
他緩緩地轉過身,昏黃的燈光從他背後照來,將他的臉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中,隻有那雙眼睛,亮得驚人。
他看著刀疤臉,像是看著一個死人,平靜地開口。
“你們,是在等我嗎?”
巷子裡的空氣,在李默開口的瞬間,凝固了。
刀疤臉臉上的獰笑僵住了,他沒想到對方會如此鎮定,甚至主動開口。
這和他預想中,獵物被發現時的驚慌失措,完全不一樣。
“小子,你挺狂啊?”刀疤臉愣了一下,隨即惡狠狠地說道,“既然知道爺爺們在等你,那就識相點,把你身上的錢都交出來!不然,今天就讓你知道,這寧光縣的晚上,路不是那麼好走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給手下打著眼色,幾個人從前後兩個方向,握著家夥,一步步逼近。
他們要用這種方式,徹底摧垮對方的心理防線。
“錢?”李默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他從口袋裡摸出那包剛買的大前門,抽出一根叼在嘴裡,又摸出火柴,刺啦一聲點燃。
他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煙霧在昏黃的燈光下繚繞。
“我身上,確實有一樣東西,比錢值錢多了。”李默的語氣平淡無奇,“就怕你們……沒命拿。”
“草!死到臨頭還嘴硬!給老子上!打斷他的腿!”刀疤臉徹底被激怒了,他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釁。
隨著他一聲令下,離李默最近的兩個混混,揮舞著手裡的鋼管,帶著呼嘯的風聲,一左一右朝著李默的腦袋和膝蓋砸了過去。
他們出手狠辣,顯然是存了廢掉李默的心思。
麵對這夾擊,李默的身體甚至沒有大的動作。
就在鋼管即將及體的刹那,他動了。
他的身影仿佛在原地模糊了一下,整個人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向左側微微一傾。
右手快如閃電,不退反進,迎著砸向他腦袋的鋼管探了出去。
沒有格擋,而是直接用手,抓住了那根勢大力沉的鋼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