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狼溝。
溝壑狹長,兩側是陡峭的山壁,隻容得下一條蜿蜒的土路。
日軍宮崎大隊的大隊長宮崎健一,騎在馬上,軍刀在腰間輕輕晃動。
他舉起望遠鏡,看了看前方延伸至視野儘頭的山穀,又回頭看了看身後拉成長龍的隊伍。
士兵們步伐整齊,刺刀在稀薄的日光下反射著寒芒。
一切都按照“鐵壁合圍”的作戰計劃在進行。
他們是刺入八路軍根據地心臟的第一把尖刀。
情報顯示,這片區域隻有零星的抵抗,不堪一擊。
宮崎健一放下望遠鏡,嘴角浮現一抹輕蔑。
在他看來,這更像是一場武裝遊行。
山風吹過,卷起一陣塵土,林間的鳥雀卻異常安靜,一聲都無。
一種莫名的煩躁,爬上宮崎健一的心頭。
他沒有察覺到,在兩側山壁的高處,在那些岩石的縫隙與灌木的陰影裡,一雙雙眼睛正沉默地注視著他們。
如同狼群,注視著踏入領地的羊。
新一團,臨時指揮部。
山洞裡,李雲龍沒有去看那張攤開的地圖。
他隻是站在洞口,望著野狼溝的方向,背著手,身形站得像一杆標槍。
他身後的電台旁,幾個年輕的通訊兵頭戴耳機,神情專注。
洞內沒有了往日的喧嘩與煙味,隻有電流微弱的“沙沙”聲。
趙剛站在李雲龍身側,手裡握著送話器,手心有些潮濕。
他見證過火箭炮的威力,也見證過新戰法的演練。
但他知道,這一次,完全不同。
“報告團長,一營已進入一號陣地。”
“報告團長,二營三連已封鎖穀口。”
“報告團長,張大彪的突擊排已前出至側翼。”
一道道簡短而清晰的報告,通過電波彙集於此。
沒有傳令兵的奔跑與喘息,沒有命令傳遞的延遲與錯漏。
整支部隊,上千號人,在無聲中化作一頭巨大的、潛伏的凶獸,每一塊肌肉,每一根神經,都由李雲龍一人掌控。
偵察連的通訊兵最後一次確認。
“報告!日軍宮崎大隊,已全部進入伏擊圈!”
山洞裡,所有人的呼吸都停頓了一瞬。
李雲龍緩緩轉過身。
他臉上沒有狂喜,也沒有緊張,隻有一種庖丁解牛般的平靜,一種屬於獵人,在獵物踏入陷阱那一刻的,絕對的冷靜。
他從趙剛手裡接過送話器,湊到嘴邊。
他的聲音很輕,卻穿透了電流的雜音,清晰地傳到每一個戴著耳機的戰士耳中。
“開飯。”
野狼溝內,宮崎健一正要下令部隊加速前進。
沒有任何征兆。
一聲清脆的槍響,從左側山壁上響起。
那聲音穿透力極強,完全不是三八大蓋的溫吞動靜。
宮崎健一胯下的戰馬發出一聲悲鳴,前額爆開一團血霧,轟然倒地。
他本人則狼狽地摔在地上。
他還沒來得及爬起,第二聲槍響。
他身邊的旗手,眉心多了一個血洞,那麵太陽旗無力地垂落。
緊接著,死寂的山穀,活了。
來自兩側山壁,來自前方,來自後方。
四麵八方,同時響起了炒豆般的密集槍聲。
這不是以往八路軍那種零散的、毫無章法的還擊,而是一張交織的、致命的火力網。